港城环茂大楼。
纪舒高二升高叁的暑假随父母一同在港城旅游,美其名曰高叁备考前的放松,实际上是父母人到中年想甜蜜一把,带上她个拖油瓶过二人世界。
店员不算热情,但耐不住母亲每试穿一件衣服,父亲就舌灿莲花地用一肚子墨水将母亲夸出花来,就这样给母亲挑一件衣裙就辗转几栋商业大楼,足足逛了四个多小时。
对购物不感兴趣的纪舒只能蔫哒哒地守在服装店外,踩着光滑的地板上吊顶小灯的倒影玩。
但这家店没过一会,就开始赶人,等将所有顾客赶走,店员便迅速关闭商铺大门。
“诶,小姑娘,怎么好好的就关门了?”
母亲奇怪,便开口询问。
“之前听老板说今天上面有人要包场,本来说的好好的行程取消了,行程取消了,又不知怎么的又想过来了,哎,这些大人物真是叁口六面……”
店员麻利地上好锁:“阿姨,走走,赶紧走,惹麻烦就不好了。”
父母闻言,也没再说什么,带着纪舒赶紧离开了大楼。
跟着众多商场游客下楼时,纪舒远远看见大门一群人簇拥着店员口中的“大人物”进来,向专用电梯走去。
那个人……
长着阎先生的脸……
随后,一街之隔的地方,她眼睁睁看着环茂大楼的其中的一层发生了大爆炸。
阎先生的躯体在爆破的冲击与火舌的吞噬中化成齑粉。
“啊!”
纪舒惊起,满头冷汗,后知后觉大腿传来阵阵疼痛。
环视了一圈周围,她正躺在熟悉的房间中。
“纪小姐,您醒啦,您睡了一天一夜了。”
听到响动,套间外间的保姆阿姨进来,声音带着些欣喜:“麻药过了腿上的伤会有些疼,我马上通知岑管家,让他叫家庭医生再帮您检查检查。”
说着,她便按响了身上的电子呼叫铃。
“阿姨……”
纪舒开口,声音沙哑无比:“阎先生呢?阎先生没事吧?”
“阎先生伤得重一些,需要留院观察。”保姆阿姨搀扶着纪舒坐起身靠在床头,顺手倒了一杯温水:“纪小姐,您现在先安心养伤吧,学校那边的事岑管家帮您处理好了。”
手术麻醉的后遗症还残留在体内,纪舒脑袋一阵晕眩,靠坐着,喝着阿姨喂过来的水。
不一会,岑管家便带着两名女医生上来给纪舒做检查。
纪舒腿上子弹的贯穿伤,虽然打穿了一部分血管和肌肉造成失血过多,好在没有弹片残留,也没有伤及最重要的股动脉,静脉和神经,清创后手术缝合就没有大碍了。
看着纪舒虽然配合检查,但全程忧心忡忡望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模样,岑管家笑着开口:“纪小姐,阎先生现在没醒,但手术完后并没有生命危险。”
“对您构成威胁的人已经全数处理,您以后可以安心生活了。”
“岑管家,那我能不能去看看阎先生?我很担心他。”
“不用着急,纪小姐等您身体恢复得好一些,能下床走动了再去探望也不迟,您的大腿肌肉上的贯通伤预计需要修养一周左右,在此之前,要是阎先生清醒过来,会跟您联络的。”
“那……那好吧……”
纪舒垂下头,岑管家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担心,难过地垂下头。
如果不是她,阎先生就不会用扎自己刀子,也不会中弹。
一周下来,纪舒老老实实配合治疗,换药,内心焦急万分。
岑管家帮她向校方请假的说辞是博物馆事件中受伤,在此期间,陆续感谢了同学发来的问候,推拒了各位学姐学长想要探望的心意,纪舒发现阎律居然一条消息都没有。
问岑管家,也只说阎律还在恢复期,一直在昏睡,清醒的时间很短。
到了第十天,每天来做检查的医生评估纪舒伤口内侧的肌肉与结缔组织恢复完整,可以每日适量活动半小时后,纪舒就迫不及待地坐着轮椅前往了阎律所在的医院。
病房里阎律面色苍白,被子没遮盖住的肩膀露出一大片绷带,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
“医生,都十来天了,阎先生还没醒,真的没事吗?”
纪舒心疼坏了,伏在阎律的病床床头,用沾湿的棉签涂抹阎律干裂的嘴唇,扭头问身旁站着的死人脸的主治医师雷医生。
“哦,没事,保证没事,我主刀的手术,最清楚病人有没有事,纪小姐不用担心。”
雷医生翻了个白眼,声线冷淡,没什么诚意地安慰纪舒:“可能是出血过多,造成大脑暂时性缺血从而导致的脑损伤,通俗来讲就是脑子出了毛病,多开一些治脑子的药就好得快了。”
“啊??是……是这样吗?”
“对,纪小姐可以多喊喊他的名字,你看过新闻吗?那些家属日复一日呼唤终于唤醒植物人亲人的新闻……多听听熟悉的人的声音说不定就能刺激他的脑神经,醒过来了呢?”
“噗——”
纪舒噗嗤一声笑了,但眼泪却大颗大颗涌出来。
“医生你真幽默,阎先生不会成植物人的。”
雷医生抽了抽嘴角,怜悯地看了一眼听不懂他话里有话的纪舒,默默退出了VIP病房。
“阎先生。”
病房没其他人,纪舒开始小声啜泣起来,眼泪掉得更凶了,吧嗒吧嗒落在阎律脸上。她急忙扯来纸巾擦干。
“阎先生,要是我小心些没被抓住,你就不用受伤了……”
听着纪舒抽噎着的絮絮叨叨的言语,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的阎律本以为自己会开心,但实际上心底抽疼。
没错。
阎律是装的,故意的,虽然伤势严重,但早在五天前就醒了,忍着不让其他人告知纪舒就想让纪舒多多心疼他。
计划是成功了,但……
听着纪舒哭成这样,他并没有高兴的感觉……
他的宝宝还是在床上哭起来比较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