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
元贞抬手,止住侍女再去拖拽马夫人。
“诚如我的侍女所言,你家老爷做了什么,需要我高抬贵手?”
“这——”
马夫人迟疑。
以前元贞给她脸时,她觉得堂堂公主不过尔尔,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再是公主又如何,还不是被人排挤,要看她的脸色。
如今这一番,先是希筠丝毫不加掩饰的斥责,再是那些侍女根本不考虑她是诰命,就要把她拖拽出去。
再看看坐在首位上,至今眉眼清淡的元贞,她才意识到公主就是公主,不是她可以随意轻贱的。
“我劝你有话直接说,不要犹豫和磨蹭,毕竟我也不是一直有耐心听你说。”
“公主……”
“我这人素来喜欢直爽人,以前在上京时,大家都知道。我也劝你不要在这里玩弄你那点浅显的心眼,毕竟你的秉性浅显到一眼可见。以前大家不说,是碍于教养,或是看在你丈夫的面子上,以后……”
“公主,我说我说!”
马夫人匍匐在地,开始了她的诉说。.
就如元贞之前所猜测那样,诸如粮食进出,乃至新粮换陈粮,吃中间差价的油水,这都是常平司的惯例。
不过马提举的情况要更复杂一些。
他的难题来自于前任给他留了窟窿,而这个前任与他不光有同乡之谊,还是同一个座师门下。
交接的时候,碍于情面,下面的帐就查得不清楚。等人走后,烂摊子自然砸在他手上。
不过对方也不是没有说辞,说这窟窿也是前任留下的,以往惯例都是如此,不用太过在意,拖几年拖到交给下任即可。
只要不是政敌,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背后的关系也是千丝万缕,下任必然也会给他脸面,实在不用担忧。
后来窟窿逐渐变大,马提举也没放在心上。
上下都在贪,反正不是没有应对之法,等他快离任时,想个办法把窟窿填小一点,至少面子上要过得去,这事就不算什么。
谁知半路会杀出个杨變。
他一个管军务的安抚使,手竟然伸到常平司了。
可也不能说人家就有错,毕竟四司设立之时,为了互相监督制约,便赋予了四司监察地方官员之权。
如今他的把柄又落在对方手里,自然说不得什么。
当然,从马夫人口中,马提举是一丁点都没有贪墨的,都是前任留下的窟窿。当时他丈夫也是碍于同乡之谊,没有细查帐,谁知会砸个烂摊子在手里。
总之就是马提举很无辜,也绝绝对对是个好官。
元贞当然明白对方说辞有假,可就如之前她与杨變所言,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抓贪官,而是逼着他们把粮仓填满。
“可东西确确实实是在马提举的任期里少了,又被人抓到下面主事堂而皇之偷盗仓中粮食,你说让我怎么高抬贵手?”
“这——”
元贞又道:“窟窿之所以叫窟窿,是因为它有缺,有缺便不能说是天衣无缝,这般情况下,夫人求谁也没用。若有一日此事爆出,牵扯出昨晚之事,岂不是将我夫妇二人置于火上烤?”
“我们补!我这便回去跟老爷说,哪怕砸锅卖铁,也要把这窟窿填上!”.
马夫人走了。
至于她回去如何和马提举诉说且不知,总而言之马家正在砸锅卖铁补窟窿。
自然不仅是马家一家补。
从上到下,但凡伸过手的,无不被下了死命令。甚至还给了个数额,按照官职差事来,什么差职要补出多少粮食或银钱。
什么?
你说你没贪那么多,觉得自己很冤枉?
那谁说得清楚呢,反正超额了算你赚,没超额算你亏,总之这窟窿得补上,不然上下一锅端。
也因此,近日常平司那格外忙碌,都忙着卖田卖地卖金银首饰,也忙着买粮运粮,忙得不亦乐乎。
随着时间过去,元贞的肚子也一天比一天大。
转眼间,时间来到九月。
半夜,元贞突然醒了。
她刚动了一下,身边的杨變就醒了。
“怎么了?要起夜?”
元贞声音还含在嗓子里,他已经坐起来了,穿上鞋转身过来抱她。
把人抱进恭房里,又把人放在恭桶上,全程元贞的脚根本没沾地,甚至亵裤都是他顺手帮她扒下的。
哪怕已经这样很多次了,元贞还是难掩羞窘。
“要不,你先出去吧?等会儿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