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虽则余粥洒了出来,倒也没有弄脏案上奏章,只是食盒里成了一片狼藉。
“陛下恕罪!”云姒惊慌失措地拜了下去,面色都发了白。左手不自觉地去拽右边衣袖,似乎是想有意遮掩什么。
“说。”霍洹面色稍沉,“朕看见了,你说清楚。”
“求陛下别问……一点小伤罢了。”云姒低伏在地,说得颤颤巍巍。
霍洹的神色彻底冷了下去。
她腕上那片伤,他看得很清楚,一大块淤青上有三四个红豆大的圆痂。那痂应是刚结不久,颜色仍红得很明亮,和周围的青紫相趁着,很有些可怖。
就算宫女做事偶尔有个磕磕碰碰受了伤难免,但那伤分明不是磕碰出来的样子;即便往尚食局想,兴许有烫伤灼伤……可看着也不像。
霍洹自然而然地要过问几句——关心云姒倒还是其次,他头一个反应,便觉得云姒是云婵的堂妹,当这宫女,尚食局多多少少该看云婵的面子多照顾些才合情理。如今“照顾”有没有且先不提,把人伤成这个样子,实在想是有意给云婵脸色看。
而若连尚食局都敢给云婵脸色看……云婵平日里又得有多少委屈,是他所不知道的?
大抵是因为本身在意的也不是她,见她不说便也没耐心多等。霍洹稍缓了口气,视线移向一旁的宦官:“传尚食来问话。”
“不要!”这厢一声“诺”都还没应完,云姒已蓦地抬头惊呼出声。觉出失礼,她缓了缓神,复又拜下去,断断续续地道,“陛下别……别为难尚食女官,此事和尚食女官没有关系。”
“那你就自己说。”霍洹睇着她,语气温和下来,“不管是谁,朕绝不为难你;若拿此人问罪,也不会说是你供出的。”
“是……”云姒好似许久下不了决心去说,挣扎了好一会儿,才一咬牙,道,“今日堂姐生辰大吉,奴婢失手弄坏了一份贺礼,堂姐不高兴了,所以……”她及此不再细说,赶忙又一叩首,忙不迭地为云婵辩解起来,“陛下可别为此拿堂姐问罪……是奴婢自己做事不小心,不怪堂姐的。”
霍洹好一阵子错愕。
这答案实在是和他心中所想背道而驰了。他一番逼问,为的是想知道目下又是哪一方在为难云婵,得知的却是……这伤拜云婵所赐。
“传御医来。”
许久之后,皇帝才又道了一句。复又睇一睇云姒,目光有些复杂:“你坐吧。”
“谢陛下……”云姒谢了恩,依言去侧旁落座了。一语不发地静等着御医,就连御医到后为她疗伤时,她也是问一句答一句,没有半句多余的话。
霍洹没有急着去就寝,又拿了本奏章在手里翻看。时不时地听到一声倒抽冷气的声音,眉心难免一皱。
只消片刻,御医已为云姒包好了伤处,纤细的手腕上白练缠得平整。她站起身,低着头走上前去,说话声低如蚊蝇:“奴婢想……求陛下件事。”
霍洹抬了眼:“你说。”
“陛下能否……不告诉堂姐,奴婢将此事同陛下说了?”她羽睫颤抖着抬起来,楚楚可怜的神色,“若堂姐知晓此事,必定要生奴婢的气的……伤了姐妹情分。”
话说得到位,明明白白地让听者知道,虽则云婵心思恶毒,她却还顾念着二人间的情分。霍洹听罢默了会儿,遂一点头:“好。”
“谢陛下。”云姒又一次道谢,默了一会儿,便说,“那……奴婢就先告退了。今日堂姐留了奴婢在端庆宫服侍,此番已耽搁得久了些,若再晚些,只怕……”
她说着,贝齿紧衔住下唇,神色间分明蕴着惧怕,好像是已然预见在宣室殿耽搁了这么久后,再回到端庆宫会受到怎样的责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