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在洞里摇晃,三角形不稳固,因此整架梯子摇摇欲坠。
汉奸缩着脖子说:“哎冷得不行了——我说,昨天玻璃就是我敲的,那个小眼镜儿上去磨玻璃残渣的时候摔下来的,这么吧,你把玻璃继续磨完,糊水泥咱俩一人一半,怎么样,谁也不吃亏吧?”
许归宁想了想说:“那好。”
汉奸又坐回水泥桶和木棍之间,这时许归宁爬上了梯子,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说:“昨天他上梯子的时候,你也坐在底下吗?”他想确认一下,这场意外是设备不健全和工作态度不积极共同导致的。
汉奸一边把两手插进裤裆里取暖,一边矢口否认:“没有!我就在底下扶着呢,今天我看用钉子钉上了,应该不用扶了吧,我昨儿干得挺累,今天正好歇歇。”
许归宁心想,试问如果有人在底下扶着,怎么会看不出拉绳即将断掉呢?汉奸这人满口谎话,这种人许归宁在少管里没少见,他们之于监舍就是不定时炸弹,胡子被他揍得满地求饶,向园被他害得摔断了腿,长此以往,不知还会发生何事,或许,在少管里曾发生的,种种如同“喝水死”的惨案也会再次上演。
许归宁脑子里在跑马,同时一手撑住墙头避免摇晃,一手攥住木棍,在墙头玻璃残渣上来来回回,如此可以磨钝尖角,方便后续的糊水泥工作。
太阳很快从东边跑到了头顶,然而雾霭如一个灰罩子罩住了海门上空,他们啥也看不到,只能凭借管教叫他们回监舍吃午饭的命令来判断,一上午已经过去了。
他们回到监舍时,饭菜已被分食殆尽,徒留一盆刷锅水模样的汤留待后人饮。
许归宁拿漱口杯接了两杯汤,端到通铺上和向园分享,向园这时写了已有三千字,许归宁随意一瞥,发现信纸上爬满蝇头小楷,总计大标题五个小标题十八个,向园还特地画了张年终总结知识体系图,提纲挈领,一目了然。
许归宁颇有红袖添香的自觉,在向园呵气温暖双手的间隙,递上一杯贴心的刷锅水,向园面有难色,但还是接了过来,抿了一口后,露出了苦涩的表情。
那边厢,汉奸没能吃上午饭,愤慨不已,把怒火燃到了胡子身上,胡子被剥夺了喝刷锅水的权利,汉奸团伙要求他在监舍中心扎着马步,手里捧着并不存在的书,大声朗读优美诗词。
胡子一开始还挺豪迈:“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念了没五分钟,他就吃不消了,胖脸涨红,腿抖如筛糠,声线也起了波动:“床昂昂——起、起前明月光昂……”与此同时,半躺在通铺上消食的贵哥发话了:“屁股屁股提上去,这还叫马步呐,那个脚儿,脚儿收回去——”
汉奸一听,最高领导发了指示,也便笑呵呵地继续大力压迫胡子,还说:“一只耳你给我看好他,马步必须得标准!不标准了你跟他一起蹲!”
一只耳就是那位缺耳朵大个儿,他本来窝在角落打扫厕所,可见地位也并不太高,监舍里的地位本来就很难以人犯的罪行、体力和智力来鉴定,强奸犯未必受尽凌辱,杀人犯也未必地位就高,只能说,在监舍里吃得开的人,已经具备政治家的基本素质了。
一只耳被威胁和胡子一起吟诗,心里不敢放松,只好走到胡子身后,时不时给他屁股来上一个扁踹。
向园扭反身子看了没几分钟,拧着眉头又趴了回去,左手捂上耳朵,右手笔耕不辍。
许归宁举起漱口杯喝汤,谁也没关注到他的表情。
午饭结束,许归宁和汉奸又回到了院子,许归宁没急着上墙,而是捡起笤帚,把碎玻璃扫到一边,汉奸乐道:“哎,对对,扫到边上去,小眼镜儿挺会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