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炎的路虎开得飞快,好不容易到了局子里,楼夕就看见省队刘厅的车子。
“大案?”楼夕回过头,低声问道。
“应该是,不然何必这么兴师动众。”
会议室里早已是黑压压的一片,楼夕跟着江炎一路小跑上了楼,却见齐刷刷一排目光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也不知道究竟是着了什么道,楼夕低下头,脸上“腾”地升起两片红云。
平时以严谨干练著称的楼队长,终于也有了手足无措的一天。
“咳咳……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就开始吧。”说话人正是省队刘厅,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
楼夕瞥过众人,下一秒便看到了邵宇等人的所在。
她扬了扬手,却是方欲挪开步子便被身边人妥妥钳住了臂膀。
楼夕头一回知道原来手也可以传递那么多感情,比如,此刻她感受到的,就是江炎毫不退让的执拗。
“坐那里。”这双手的主人似乎并不在意楼夕的那些小动作,猛地一用力,便成功拽着楼夕向后排的两个空位走去。
惺惺随江炎坐下,楼夕抬起头,却分明看见邵宇眼角的狡黠笑意。
“一号受害人,刘枫,22岁,a大在校生,一周失踪。抛尸地点在a市朝阳公园儿童乐园的旋转木马上,死因为氰化钾中毒,死亡时间初步估计在前天凌晨。”
幻灯跳转,刘厅的声音沉稳肃穆。
“二号受害人,林萧萧,26岁,c市齐纳百货化妆品专柜导购,五天前失踪。抛尸地点在c市外城中心广场,死因同样是氰化钾中毒,死亡时间初步估计为今天凌晨。”
楼夕凝神看着不断转换的现场照片,场面极大的不协调感让她微感不适。
少女的披肩长发被恰当好处地绑起,由于氰化钾而微微泛红的脸上是如艺术品般精心雕琢的妆容,还有那合身得不能再合身得宫廷式连衣裙,一尺一寸,都将少女的消香玉损以某种诡异的姿态呈现了出来。
不像是死人,而更像是,娃娃。
楼夕眯起眼,却正好遇上刘厅的目光,“由于是跨市作案,江炎也恰好在c市。本次案件就由江炎主导,楼夕,你和你的队员要积极进行配合。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就这样吧。散会。”
刘厅在警局停留的时间并不长,具体也只是交代了上面要求的破案时间和任务布置。
倒是江炎,在听完刘厅一番话后,名正言顺地要求跟楼夕共用一个办公室。
美其名曰,方便查案。
碍于刘厅的面子和江炎严肃如正人君子般的语气,楼夕终究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只不过邵宇一行人此起彼伏的推搡浅笑,多少是让楼夕本已涨红了脸上更多了几分窘意。
楼夕低头翻阅着手里的资料,不知怎么地心乱如麻。
江炎已经在她办公室待了三十分钟,哦不,现在说来,这也是他的办公室。
一路无话,沉默得叫人窒息。
“楼夕,”江炎歪过头,夕阳照在面前人微微泛红的双颊上,让他不禁心头一紧,“有什么想法?”
这是两人公事以来,他第二次询问她的意见。楼夕眯起眼,不由是有些紧张。
“两名受害人都经过精心打扮,无论是妆容还是发型,都像极了曾经红极一时的英国复古娃娃,就连樱桃唇的画法也如出一辙。此外,受害人身上的夸张设计的宫廷式大围裙,几乎像是量身定做的一般,在尺寸上毫无差池,从这一点来看,这些宫廷裙应该是犯人强加给受害人的。犯人选择的抛尸地点和间隔时间也不禁相同,受害人都是在消失三天以后发现的尸体,抛尸所在的旋转木马和外城广场,从某种程度上也和童话这一说法相呼应。我在看到现场照片的第一时间就感到了极强的不适感,后来我才发现,这种不适感不是来自于尸体本身,而是来自犯人刻意营造的,人偶场景观。”
她侧眼观察着他的表情,却诚然一无所获。
“不错,接着说。”江炎翻着手里的资料,语气平淡如水。
“两名死者的外貌都属于中上,身材娇小纤瘦,极符合那种复古娃娃对身材和相貌的定义。我印象里,那一套复古娃娃按发色分类,共有红橙黄绿青蓝紫七种形态,而目前仅发现两人……也就是说,犯人必然会再次作案。”
“有进步,”江炎站起身,手中资料猛然摊开在她面前,“不过我有三个问题。”
纤长的指尖划过照片里少女苍白的面容,江炎的语气不见温柔却满是犀利,“第一,犯人是什么时候给受害人穿上衣服并上妆的,死前还是死后。两名死者的失踪日期与死亡日期间隔五天,这五天里,受害人在哪里,在做什么?最后,死者手背上均发现了细小针孔,这些针孔的作用又是什么?”
楼夕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应答间几分是不确定,“如果犯人是死前给受害人上装并穿上衣服,那受害人必然会挣扎,但是不能排除遭到犯人威胁的可能……”
“不成立,无论是化妆还是裁衣,犯人都需要使用双手完成。就算他费尽心思将受害人绑起来,也不能保证上妆过程的万无一失。你仔细看所有受害人的装扮,很明显,犯人是个典型的完美主义者。”
楼夕点点头,只觉心中疑云的愈渐扩张。
“会不会是犯人提前给受害人注射了什么药物……”楼夕低头在看桌上林林总总的现场照片,心中猛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还不算笨,”收起手上资料,江炎脸上分明写着“满意”二字,“精神分裂症患者通常会使用一种叫氯痰平的抗精神失衡药,这种药物能让人在一时清晰的情况下失去行动能力。并且无法口服,只能通过注射方式引入体内。我认为有必要进行完整尸检以判断该受害人体内是否存在药物残留。”
“哦,对了,”江炎慢慢吞吞地踱回写字台前,忽然地停顿,“安抚受害人家属这件事情,我觉得还是女同胞来做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