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娜斯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见到布莱德,毫无心理准备之下,不禁愧疚地低下头,不敢与其对视。夏亚之乱中,她不仅令这位老战友的孩子惨死,还令这位老战友背上了所有的罪责。现在,这位久经战阵的功勋舰长,因为哈撒维·诺亚的间谍之名,沾染上了“间谍之父”、“悲剧的联邦舰长”等污名,若非与约翰·帕瓦等联邦议会的要员友善,只怕已经被军法处置。
蕾娜斯吁叹一声,幽幽说道:“哈撒维的事,我很抱歉。在他向我攻击的时候,我如果能感觉到是他的话,结果或许就不会是这样的了。”
事到如今,她还保留三分,不说实话。这既是为了保护哈曼,也是为了布莱德。堂堂联邦军传奇舰长的儿子,居然以新吉恩间谍的身份,被投靠联邦军的新吉恩前任总帅干掉,这种讽刺连联邦军都有意回避、隐瞒,更何况是当事人布莱德。
“别这样说,蕾娜斯。”布莱德长吁了口气,低沉地说,“没能看好哈撒维,让他到战场上胡闹,这是我的责任。没能阻止他和珂丝·帕拉雅的交往,这更是我的责任。如果在隆德尼昂能多对他在心一点,如果在拉凯拉姆号时能多对他留意一点,事情就不会是现在这个结果。”
“谢谢。”蕾娜斯的心情没有好受,反而更为难过。
阴霾在二人之间密布,淡淡的伤感仿佛融化于空气中。沉默持续了一会儿,布莱德忽然开口,打破了僵局:“一年战争结束到现在已经十三年了,昔日的战友四散东西,也有在战斗中失去生命的。先是小林隼人,现在是阿姆罗。你从以前就很拼命,我不希望在地球听到你的死讯。”
“地球?”蕾娜斯错愕道,“这是怎么回事?”
布莱德语速如常地说:“一天前刚接到的调令,参谋本部任命我为联邦军官学校军舰科代理总教官。”
蕾娜斯一愣,默然不语,暗自思索。
联邦军官学校是联邦政府旗下的其中一所军校,也是历史较为悠久的一所军校。近几十年的战争虽然主要集中在宇宙,但因为地球至上主义作祟,军校只是在宇宙开辟了几所训练场,主体及行政体系都留在了地球总部。也因如此,军校内的官僚作风猖獗,陋习弊病颇多,所教习的战术理论刻板、教条,甚至还停留在一年战争刚结束的那段时期。
随着大裁军之风刮起,大部分资历较老却没什么战绩的老将被安置到了这所军校。使得这所军校直接沦为了“临退役军人的养老院”,并有传闻说“因为这些老军人带入了许多军队陋习,所以使其变得更为乌烟瘴气”。
依照布莱德的实力和功绩,原本该继续留在第一线。纵然不会是朗德贝尔的总指挥官,也该是某一side驻留舰队的司令官,再不济也该是一艘战舰的舰长。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他很明显是被上层放弃了。上层也许是心虚了,担心继续把他留在要职、实权职务上会生变,这才把他调往无足轻重的地方。
蕾娜斯想清楚其中关节,也就不再多想,回过头来安慰道:“到后方也好。长久的军旅生涯会使人厌倦,暂时离开第一线或许会让人别有一番滋味。况且,这样一来,你也可以和家人团聚了。”
布莱德含笑摇摇头,说:“米莱她们已经移民成功,还是两地分居。”
蕾娜斯暗暗好奇,因为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失落,甚至比先前更添一分喜色。只听他接着说道:“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提出退役申请。然后,来宇宙开一家餐馆。过上和家人在一起的平淡生活。”
看着从他脸上流露出的期望之色,蕾娜斯松了口气,莫然生出一丝羡慕。曾几何时,平淡生活也是她的梦想。可事与愿违,这一梦想已经再也不可能实现了。
叮咚一声,空港响起了提示广播声。广播一过,布莱德便提起行礼,说道:“航班要出发了,我要登机了。再见。”
“再见。”
与布莱德别过后,奥莉薇便来了。
见到奥莉薇迷迷糊糊地左顾右盼,蕾娜斯叹了口气拦在了她的身前。
“姐姐!”奥莉薇拖长着声音扑到了蕾娜斯的怀中,甜腻地伸头蹭着,感受着蕾娜斯胸怀的温度。
蕾娜斯深吸了口气,双手按上奥莉薇的双肩,使劲一推,将其挪开了自己的身体,而后郑重其事地说:“奥莉薇,没时间撒娇了,快登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