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国师。”沈嘉言唇瓣几近透明,却还是笑了出来。
梵音将沈嘉言抱到床上,声音泠泠:“你既随我修行佛法,便改为云字辈,法号云尘。自此,改口叫我师父即可。”
“师父。”沈嘉言乖巧地叫道,虽然面前的人,只比他大了一岁。
梵音微微颔首,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周围却传来了熙熙攘攘的人声,夹杂着错乱的脚步声,有人过来了。
为首的女子看上去年逾四十,即便保养得很好却也掩不住脸上眼角衰老的痕迹,眉心有深深的皱痕,一见便知是个严肃而难于相处的女人。她一身暗纹的绣金福字衣袍,每一步都仿佛计量过一样,走得中规中矩。
她正是这苏府的嫡母严氏,也是苏筠的亲生母亲。
严氏对着梵音福了个礼:“这孽子做下这等胺臜之事,却平白污了圣僧的眼。先在此给圣僧赔个不是。还请圣僧移步,我这就来给这不要脸的玩意儿立立规矩。来人,请家法。”
苏筠在一旁笑着附和:“娘,看来我这个二弟是想男人了。趁早把他给许出去得了。”
“闭嘴!”严氏呵斥道,“当着圣僧的面,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苏筠面有不忿,却碍于严氏的面子没有敢再顶嘴,只小声地嘀咕着:“又不是我说的。明明是你说他还有那张脸可以看,以后给别人做个佞宠,还能让我的官途更顺畅的。”
梵音听得真切,眼眸里闪过一丝薄怒。他终于明白这个少年为什么宁愿一死、也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说话间,府里的管家把藤条拿了过来,那藤条粗约成年男子的小臂,上面还有些许的毛刺没有抹平,光是看着就可以想象打在身上到底会有多么的疼。
先前被吓跑的那些世家子弟是跟着严氏一起进来的,见这架势个个都捋起袖子准备看好戏。好几个脸上都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之情,嘴里还吆喝着:“好,抽他,狠狠地抽他。”
显然,就是司空见惯。
“苏夫人,从今日起,苏亦尘便是贫僧接钵的徒弟。即是贫僧的徒弟,就不劳苏夫人多费心了。待他伤势一好,贫僧便接他离开。”梵音瞧见沈嘉言瑟缩的神情,开口如此说道。
严氏一愣,神色随之也冰冷了起来:“圣僧,我尊敬您所以尊称您一声圣僧。只是现在他尚未剃度,算不得您正式的弟子。而他只要一日不剃度,便一日是我苏府的人。我教训我自己的孩子,这是我的家事,恐怕圣僧管不到这头上来吧?”
这么些年来,严氏是如何苛待苏亦尘的,她自己心里清楚。
越是清楚,她就越是知晓绝不能让苏亦尘爬上去。一旦他高高在上,那他们母子就不可能有好日子过。
这苏亦尘从小就被她喂了慢性毒药,身子本来就弱,要是在去寺里前,再挨上这么一顿毒打,能不能活下来还不知道。还想成为梵音的徒弟,简直是做梦!
“好。贫僧知道了。”梵音说着,缓缓俯下身把苏亦尘抱在了怀里,“那么苏夫人,请。”
严氏重重地一藤条上去,冷嗤一声:“圣僧,那就别怪我了。按照家规,一共是五十藤条,您若是受不住,大可以让开。”
梵音没有理她,口中喃喃念着佛经,神色虔诚无比。
严氏打得气喘吁吁,却见梵音就像个没事人一样,自顾自地念经。已经打到第四十下了,严氏却把藤条丢开:“好,圣僧,我今日就给你个面子。这事就这么算了。”
说完,严氏便带着苏筠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