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峰恍惚了一会儿,问:“拉乌家在哪?”
“就在寨子东门口第三家,门口有紫罗兰的便是……哎,你别走啊,我爹不是断袖!”
然而夏云峰早已走远。
他撞开拉乌家门时,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惹火娇艳的女子醉醺醺用筷子击打酒杯,步月醉眼迷离地唱着歌。
他唱:水昏云淡,月影寒,笙歌长……
夏云峰愣在当场,那歌声如同穿透光阴的莹莹月光,洒遍窗台桌椅,到处都是回忆的气泽,浸入他的灵魂。
琵琶歌尽水茫茫,烟雨绵,酒转淡,倚剑豪光千万丈。
江南古调芙蓉伤,落花寒江,浓墨丹青尽相忘。
断弦还犹念,离人青丝长。
他曾以为这曲调唱的是陆子衿与不见和尚的错爱纠葛,余恨绵绵。可如今看,唱的又何尝不是他与步月?
这江湖的风月,总有唱不完的倚剑豪光千万丈,也有怨不尽的离人断弦还犹念。
他徐徐走过去,抱住他,唇齿残留苦涩的味道,却忍不住唤这人:“阿月……”
步月眯着醉眼看他:“夏云峰?”
“是我,阿月阿月,你当真不记得我了么?”
步月呵呵笑着:“记得,当然记得。”
“记得什么?”
“你不就是……哈哈哈,二狗子带回来的傻大侠么?”
夏云峰抱着他,喃喃自语:“你说得对,我就是个傻大侠,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他抱着步月回了家,桌上早已清空干净,露华也不知溜去了哪里,他将步月放在床上,起身给他煮醒酒汤,不料步月拉住他,滚烫的身体贴了过来。
夏云峰的手微微一抖,不知是推开还是顺应。
屋外下起了雨,凄凄沥沥的,如同云梦泽的春。
步月意犹未尽地哼着那首歌,十三夜的歌,在他这十三年的岁月里,夜夜相思,缠绵绕耳。
这一刻,水也昏,云也淡,水汽茫茫,相思缠绵。
步月醉红着脸问他:“好听么?”
“好听。”
“这是我听过最美的情歌。”步月道。
“这是我听过最悲的情歌。”夏云峰道。
步月呵呵笑道:“你真是个傻大侠,听说还是个断袖。”
夏云峰漆黑双目沉沉看他:“明明是你断了我的袖,你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么,我明明什么都记得,就不记得曾认识过你这么一个人。”
“你的身体肯定还记得。”夏云峰吻住他,将他压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