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 2)

我的爱,无路可逃(上)

章剑将遇酒就失德的她固定在副驾驶座上,重重地扣上安全带。

柳浣花大概是累了,亦或是震慑于他的滔天大怒,安安分分地咂咂嘴,嘟哝了几句就安静地靠在不甚舒服的椅背上睡着了。

他终是叹了口气,替她放下椅背,在脖子处垫了个靠枕。

城市里难得一见的满天繁星,改过了清冷的细弦乐月色,漫天的光辉倒影在深沉的海面上像是碎银子洒下,粼粼曳曳。

章剑靠着车子,手上拢着猩红的火光,外焰是忧郁的蓝色,将里层线一样细长暖橙色团团包围,像是学化学实验中的色谱图像,并没有多少火热传出。

夜晚的海总是一种叫人琢磨不透的黑色,仿佛底下掩藏着巨大而噬人的野兽,悄悄撩拨便破闸而出,将人撕碎。

他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幕,并不是被窦唐风的威力吓到。

只是在想,有一天,她知晓了一切,还会心甘情愿待在自己身边吗?

哪怕只是为了报恩?

哪怕只是感动于他的所作所为?

他甚至不敢往下想。

爱情像是一种侵染人体的细菌,只会呈几何倍数繁殖,渐渐占据你所有的思考,充斥着你每一个细胞,顽固地寄主在里面,再也无法连根拔起……

现在的他,已经变得不堪一击……

如果再失去她……

……

柳浣花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地醒了,像是清醒又像是迷糊着。胡乱地抓着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跌跌撞撞就下车了。

其实走不了直线,左摇右晃地跑到章剑面前,眸子亮得惊人,直直地盯着他,整个人是种不正常的亢奋状态。

“哥,我给你发好人卡,你再做件好事吧?”语气里倒有些鱼死网破的决然。

他只是伸出一只手稍稍扶住她不断摇晃的身子,还没会意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一个柔软的东西就凑上来了……

柳浣花眼前有些发晕,瞪大眼睛也看得不甚清楚,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吻上他的嘴唇……

结果却因为他低头而错误估计了形势地吻上了鼻子……

她的眼睛里蕴藏着流光溢彩的魅力,像是夜空下的萤火虫,一眨一眨,那么轻易就让人沉溺……

章剑一手扶住她的腰,一手扶住她的脑袋,朝着她的嘴巴狠准稳地吻了下去……

柳浣花试图伸出舌头,在他温热的口腔里摸索着。她丁香一样温热的舌头,带着自身独特的馨香,混合着威士忌的醉人,齐齐袭击了过来,叫人完全无力抵抗。

他等待了七年,伺机攫获,终于尝得美人香却又在最顶端的时刻品味失去的滋味。

有一个词叫做食髓知味。

有了你之后,全世界都只剩下了无生趣的黑白了……

正吻得深,情如火之时,柳浣花突地一个使力,想推开他。可是章剑此时是一种势在必得的力量禁锢住她,还来不及挣脱杯具就电光火石发生了……

章剑亦没料到,怔怔地扶着她,任她继续污染自己的衬衫……

因为喝酒之前并没有吃东西,所以突出来的全都是还没来得及消化的酒水和着胃酸,在空气中微微发酵着,是一种酸涩的气味。

他怒气终于再次被挑起,一手扶住她,一手将自己已经狼藉满身的衬衣脱下,赤裸着上身将她扶回车里。

本来是打算让她吹吹冷风清醒一下来着,现在,这简直是吃羊不成反惹一身臊!

吐了之后她终于安生地躺在椅背上,只是嘴里依旧唱着经年不息的歌曲:“小背篓,晃悠悠,笑声中哥哥把我推下了吊脚楼……”

章剑苦涩地笑,果然自己在她心里便是这般恶劣不堪吗?

可是,哪怕我在你心里从此万劫不复,我也,放不开了……

只是,放不开了……

第二天早晨柳浣花就觉得头疼,天花板上的满天繁星在做布朗运动一般天旋地转。

陆陆续续地记忆碎片班师回朝,她才脸红如烧,昨晚上那海边自己强吻的一幕,竟然深刻地印在了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就是委屈,她就是气不过。她委屈的是他对全世界都这么好,却惟独不放过自己,从以前到现在,一直如此。她气不过,他既然想发挥绅士风度,当初轻而易举地接受了窦小妮,后来舍生取义地帮助马氏,为什么却连一点点尊重都不给她……

章剑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头发蓬乱,双眼无神,面部纠结痛苦地发着呆。

“起来洗漱一下,把蜂蜜水喝了。”声音里并没有多少怜香惜玉的意思。

“要你管!”柳浣花瞬间从自己的思绪了抽离,却无法对他的怨恨里抽离。

她顶着鸡窝头进来洗手间,有意无意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章剑见她这样耍小孩子脾气的样子,反倒欣慰地笑了。

她刚冲进去又立刻出来了:“谁帮我换的衣服?”

他解释道:“肖阿姨回家了。”

“谁让你擅自给我换衣服的!”她色厉内荏地吼着,脸已经羞红。

“又不是第一次该看的早看了。”他只是轻飘飘留下一句,转身出去了。

!!!柳浣花又气又恼,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对全世界都是谦谦君子,温文如玉的模样,一回到家里就是禽兽不如了!

柳浣花实习的地方其实很小,工作人员加上老板不过只有七人,这让她没有插科打诨浑水摸鱼的机会,只能兢兢业业跟着前辈边学习边审核公司的账目。

只是对于她一个实习生,公司并非毫无保留,虽然她是老板亲自带过来的,但是基本属于个过客,所以接触的,都是公司以前的旧账,需要核查。

那些现下的账目,由很精明很有经验的张姐在打理。公司小,难免一人身兼数职,就像她还做着茶水小妹一样,张姐还算是公司老一手的公关人员,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在饭桌上是海纳百川,算起账来又是一毛不拔了。所以柳浣花一直觉得她很神奇,并且以她为目标奋斗着。

可是他才实习了十几天,早晨刚到公司就被上司委以重任,张姐的孩子高烧请假,所以公关的任务就委托在公司此时剩下的唯一一位雌性生物身上了。

这一笔订单庞大,与她们公司来说已经算得上是巨额了。对方还是个新客户,所以被上司叮嘱一定要稳扎稳打,最好把费用再提上零点一个百分点,她的暑期实习就有额度不低的奖金了。

柳浣花虽然觉得自己公司有点蛇吞象的贪心,还是安分守己地去了。

她没遇到过这种场合,来之前想象一下不过是陪着斡旋几句,恭维几句,说些甜到对方心里的话,然后对方就心花怒放,红光满面地等着你搜刮,接着订单如雪纷至沓来,她便一将出马功成名就了。

可是到了之后才发现这样虚与委蛇的场合十分不适合她。

比如对方是个笑得色迷迷的魏姓啤酒肚秃头光,还时不时对着你抛媚眼送秋波,嘴里说得冠冕堂皇:“柳小姐真是年轻有为啊,刚大学毕业吧?就当上公司公共一把手了。”

“我只是实习生,张……”还没说完就见到上司给自己杀鸡抹脖子的使眼色,识相地闭嘴了。

“还是学生?学生好啊,这年头的学生少有你这样清秀的啊。来,为了我们今天的合作先干一杯。”他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像是小时候折纸的扇子。

“……”她求助似的望着上司,对方视若无睹,铁了心那她当炮灰拿下这个单子了。

“这样吧魏老板,我实在不会喝酒,就以水代酒敬您一杯,祝愿我们合作愉快!”她也和颜悦色相对。

哪知对方得寸进尺:“诶,柳小姐原来这般没诚意?”

她刚想辩驳衣角便被拉住,她看着一心扑在订单上的陈姓上司,心里憋屈得很。

“哪里哪里,我们公司拿出十二分的诚意来跟魏老板合作的。”她笑着打哈哈,准备蒙混过关。

“是吗?那柳小姐就以行动来证明一下贵公司的诚意吧,这杯酒只有四十二度,要是柳小姐能够赏脸喝下去,魏某自然就相信贵公司的诚意了。”对方笑得老奸巨猾。

柳浣花初入职场,哪里懂得忍气吞声,早看他那满脸横肉的样子不爽了。此刻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思,霍地站起身……

结果因为被上司抓住衣角,完全没有了气势不打紧,还好死不死地打翻了那杯酒……

玻璃杯落到大理石地面上摔碎ude响声清脆得像是刚出谷的鸟儿。

“这就是贵公司所谓的诚意?”横肉男冷笑。

上司忙低声下气赔罪:“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小柳刚出校门,不懂人情世故还请海涵。”

随即递过服务员重新斟的酒递了过来,厉声朝她说道:“喝了它。”

她心里无助有委屈,不喝吧,实习不及格学分拿不到;喝了吧,这些人只会得陇望蜀杯连杯没个尽头。

包房门突然打开的时候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去。

53

我的爱,无路可逃(下)

章剑在云龙锦簇中进来的时候柳浣花心里像是突地刮起了大风,扇着翅膀的鸟儿在心口扑棱扑棱着,压都压不住。

对于章剑,a市几乎算得上是家喻户晓,更何况同为生意人。

他凛着脸走近,弯下腰温柔地为柳浣花擦了擦什么都没有的嘴角:“怎么了?瘪着嘴,被欺负了?”

随即没等她回答便直起腰,朝着魏老板笑得有些冷:“魏老板,舍妹实在不胜酒量。这杯我替她,您看行吗?”

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柳浣花仰着头看他吞酒是滑动的喉结,觉得是前所未有的帅气不羁。以前看的小说里这样恶俗狗血的桥段她倒背如流,总是嗤之以鼻,觉得缘分哪能那么巧,你在这里,哦,原来他也在这里……

可是现在,她就是沾染到了那些矫情的气息,鼻子有些发酸了。

随便他是不是奥斯卡好人奖得主,随便他是不是对她不够好,重要的是,世界那么大,而她,总能遇见他,在最需要的时候……

魏老板此时也抹了一头冷汗,头一次见商业大神竟然是差点结出梁子的时刻。到底是眼明心亮,瞬间知晓两人关系不简单,忙低声下气赔罪:“哪里哪里,柳小姐肯赏脸来一起吃顿便饭已经是鄙人的荣幸了。”

柳浣花心里冷笑,刚刚可不是这个态度。

被带走的时候陈上司一句话都没有地默许了,柳浣花不喑职场之道,只是在心里将他的欺软怕硬蔑视了一百遍。

包房的门已经关上。

魏老板将早已签好的合约拿出来:“贵公司真是供了一尊大神啊。”

陈主管亦是松了一口气,笑着寒暄,是啊是啊。

你以为大神好供啊,红脸白脸都要扮,拐着弯地抹黑自己的形象就为了将大神送回属于她的位置上去。

当初章总大驾光临到公司的时候他跟大老板都是一头一身的汗,才知道自己公司原来招了个龙吐珠。

当初识人不清,真是所谓的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柳浣花坐在车上想了半响:“哥,我不想在这公司实习了。”

“嗯?是因为刚刚的事情吗?这只是基本的职场技能而已。”他不甚在意,心里却有些迫不及待等着下文。

“可是哪有让会计兼做公关的公司啊,我又不是有三头六臂,又不懂公关技巧。”她瘪着嘴不受教。

“明天去会计部报道吧。”他只是莫名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仿佛是看到已经落入捕兽笼里的猎物。

柳浣花想着大公司总归能够真的学点东西,还是十分高兴的:“好。”

他洌薄的嘴唇勾过不易察觉的弧度。

车子堵在了十字路口,等绿灯中。

“诶诶,那不是张姐跟她儿子吗?不是高烧住院了吗?看,她们还在吃冰激凌呢……”她遥遥指着一大一小。

随即车子一个甩尾,骤然左拐,穿街走巷……

“回家不是直走吗?”这样一个神龙摆尾将她刚刚的疑惑都甩掉了。

“去吃饭。”他也是暗地里捏了一把汗,只是庆幸她没有纠结刚刚差点穿帮的事件。

私家菜馆总是在稀奇古怪曲径通幽的地方,这里亦然。

车子七拐八拐不说,停了车还得走上一段深窄笔直的胡同。两侧高强遮月,只是隐约从胡同尽头透出一拢光,比萤火虫还要微弱。

到了头豁然开朗便看到靖西斋的大本营了。

少见的独立四合院,朱门雕户,门口纸糊的浅色灯笼,散发着并不强烈但足够温暖的居家灯光。石狮子黑乎乎的血盆大口此时并不显得恐怖,反倒有些虎头虎脑的可爱。

院子里得槐花开得正盛,幽香阵阵。葡萄串样的白色小花在微光下倒是淡雅不少。

犹如行入芝兰之室。

光线很暗,石子路走得磕磕碰碰,章剑趁机揽住左摇右晃的她。

柳浣花脸上一红,矫情地挣了挣就没再拒绝。

只觉得他虚揽在腰上的手臂炙热无比,接触到的地方都火烧火燎。连带整颗心都熨烫得火热了起来,微微带着发酵的气泡,嘟噜嘟噜地绵延着。

吃的是老板最拿手的蟹粉汤包,虽是家常之物,但是大厨就是大厨,就是能够做出世无其二无可比拟的味道来。

刚刚的饭桌上只吃了点过酒的东西,现在美味当前,她自然无法抵制。大快朵颐的模样叫他觉得熟悉而感动。

情不自禁地就摸上了她的脑袋:“别再气了吧?”

柳浣花一怔,随即想起那天在公司看到的场景,又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讲。

章剑见不得她这样委里委屈的样子,靠近了拥住她:“那天是我不好,可是花花,我只是很害怕。”

她更加懵了,头一次听到他说害怕。就像变形金刚临阵退缩理由是变形不能了,就像奥特曼一败涂地无法翻身一样属于天荒夜谈。

“我喜欢上你的时候你还那么小,那么不懂事。”

“爱的时间太长,会一点点消耗掉我的信心和把握。”

我在年dba的时候是那么焦急,只是害怕等不到你长大……“他一边轻声念叨着,一边细密温柔地吻着她的额头。

柳浣花更是如遭雷劈般的震撼,整个人都在神游天外。

他刚刚说什么?

喜欢了那么久?

爱的时间太长?

这是什么意思?

章剑头一次表白就见她跟愣头青似的傻傻着,气不打一处来,逮着嘴唇就重重地吻了下去。

“嗯……“她终于被这种特殊方式唤醒,挣扎躲开他的吻。

“这么说你救我不是为了拿好人卡?“她闪亮着眼睛问道。

“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他十分厚脸皮坦诚自己的邪恶。

“可是你这样破釜沉舟地为了马氏渡过劫难,那天在公司还跟她亲密无间地手挽着手……难道不是因为你真的对她动心了吗?“

“傻瓜,我可是只有一颗心……没办法动两次。那些都是做给媒体看的,你都不相信我了吗?“

他无意多说与马氏之间的纠葛。

“姑且相信吧。“她点点头,看着刚刚震得她思绪乱飞的表白上。

“那为了这次莫须有的误会,你准备怎么补偿我?“他笑得邪肆絹狂,深眸如幽潭。

……

车子一路疾驶,章剑根本等不及回离这里十万八千里的海边小区。

直接就近回了别墅。

柳浣花一进门才开了壁灯就被他反压在了门上。柔软灼热的嘴唇印了下来……

章剑这么久没碰她,此刻早已按捺不住自己的急切,只是粗暴地半是撕扯半是褪去她的衣服:“乖,抱紧我。”

两人还在玄关处,客厅里只开了昏暗的壁灯。可柳浣花还是禁不住脸上烧得滚烫,听话地勾住他的脖子,贴了上去……

章剑埋头在她的脖子上的大动脉处啃噬好,劲力十分霸道,她忍不住就嘤咛出声了……

因为害怕掉了下去,便是跟八爪鱼一样的趴在他身上,双腿勾住他的腰身……

上班穿的高跟鞋不知道被无意间甩到哪个角落,发出“砰砰”的声音。

很明显地感受到大腿根部被某个坚硬如铁的东西死死地抵住……

她羞得直往后退,他也不阻挠,直等到她几乎摔了下去才出手捞回……

不由分说就伸出手撩起她的裙子……

“啊!”柳浣花受不了这个刺激,忍不住大叫了起来,他竟然将手伸到她那里了……

客厅的邓骤然大亮。

章剑本能地为她放下裙子,转了个身,将她已经半裸的身子挡在了暗处。

只见柳妈妈瞠目结舌地站在旋转楼梯处,双目呆怔,嘴巴微张,手上还维持着开灯的姿势,僵硬如木偶。

随后从楼梯上循声缓步走下的章父见状亦是被惊得外焦里嫩……

柳浣花通红着脸从他的肩头看到这场景顿时觉得,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

他们不是去瑞士度假了吗?已经回来了?

三人皆是神游天外无法言语。

唯有章剑十分从容,慢条斯理替她理了理衣服,扶了她站好。

随即转身:“爸,柳阿姨。”

章父最先回过神,神情冷如冰山:“你给我到书房来。”

章剑并没有反抗,只是离开前还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力道轻柔地像是蝴蝶的翅膀扫过。

声音亦是前所未有的温柔而坚定:“乖,别怕,一切有我在呢。”

54

圆和缘(上)

这句话像是一颗定心丸,莫名其妙地就让她刚刚狂风暴雨的心情,瞬间安静了下来。

柳妈妈好不容易从震惊中回神过来,思绪转了千万路。

满脸怒容地慢慢走了过来:“你可曾把我的话听进去了半点?”

高高举起的巴掌在空中停驻了半响,到底是十分不舍,迟迟没有落下。

她摇摇头,眼里蓄泪,声音里是一种内疚而执着的语调:“对不起,妈。”

“这不会是小剑一个人的事情,你也去书房吧。要处罚两人一起担着。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柳妈妈心里也酸酸涨涨的,说不出什么滋味。

她低眉顺眼地跟着上了二楼书房。

甫一到书房门口,就听见不寻常的声音。

柳浣花不明所以。

柳妈妈则大惊失色地猛推开书房……只见章剑面朝落地窗跪在地毯上,章叔叔竟然手持皮鞭!

章剑背上本来已经愈合的烫伤伤口再次恶化,眼前的景象几乎要用皮开肉绽一片狼藉来形容了。

章父真的是下了狠心下了毒手,毫不留情,只一味地泄愤。

柳浣花泪眼朦胧,想都没想地在又一鞭落在之前扑了上去,想要替他挨上这一下。章剑没料到她这样莽撞地猛冲过来,章父亦想要急刹车似的收住力道却反应不及。鞭子还是落了下来,柳浣花那一刻几乎变得极为神勇,贴在他的背上一声不吭地挨了重重的一鞭子。

她一辈子没挨过打,自从父亲消失之后她几乎是柳妈妈生活的全部重心。柳妈妈那时候意识到自己之前对家庭的忽略,极力弥补,待她自然是捧在手上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所以这一鞭子的疼痛叫她几乎不能承受,抓在章剑手臂上的手指痉挛地收紧,掐进了他的肌肉。只觉得背上有一条火辣辣的痕迹,灼烧的疼痛像是渗透到皮肤肌理里面了。

柳妈妈满脸是泪,她疼了女儿一辈子,现在看到这场景无疑是恨不得能够代替她挨这一鞭子了。

章父脸上是愧疚夹杂着愤怒,最终叹了口气将柳妈妈扶了出去,留下他们两和一句话:“你给我跪着好好反省!”

章剑被她抓得心里抽抽地疼,只得将她抱到前面,撩开她的上衣。

她本来生得细皮嫩肉,肤白如玉,此刻赫然印上了狰狞而深刻的鞭印。是一条长长的红痕,夹着斑点淤积的紫色血渍,格外的扎眼。鞭子很长,所以尾部还扫到未曾有任何遮蔽物的手臂上,此刻正森森地往外渗着血。

“疼吗?”他避开她的伤口,抚摸着她此刻大无畏的小脸。

柳浣花眉毛纠结成了一只蛾子,却还是满脸坚毅而执拗:“不疼。”

他突然暴躁了起来,脾气如狂风一样卷地而起,声音提高了好几度:“谁让你这么不顾后果的?这鞭子是你挨得住的吗?你怎么这么不长脑子?!”

柳浣花憋了半天,终于委屈地泪如雨注:“我还不是看在你背上的伤太严重?我还不是心疼你,好心当成驴肝肺,狗咬吕洞宾……”

她一边抽抽嗒嗒地一边控诉他的不识好人心。

他终于叹了口气,将她拥入怀里,口气软了下来:“你要记得,我不需要你好心,我不需要你当吕洞宾。我只要你站在我身后,远离风雨,远离是非就好了。”

柳浣花错综复杂的感情终于找到出口,更加嚎啕大哭了起来。

章父则怒,事过之后也觉得自己下手太重。将医生叫了过来。

两人并排跪在书房里,柳浣花不甚规矩,脑袋搁在章剑的肩膀上,嘴里叽里咕噜地念叨着什么。

柳妈妈带着家庭医生进门的时候看到这一副场景十分心酸,远处落地窗旁边的坐灯将跪着的两人影子依旧拉得老长而缠绵。像是团扇上两根相互依偎的翠竹,亦像是舒婷诗里胼手胼足的木棉和橡树。

这一刻时光流转,曾是惊鸿照影来。

当初的冲动,当初的一往无前,当初的孤勇,到头来像是一场镜花水月,像是一场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惆怅梦境而已。

章剑的背部更加严重,所以先上的药。柳浣花在旁边看得连连垂泪,时不时在他疼得皱眉头的时候凑近去吹一吹,带给他一阵恍惚。

轮到柳浣花的时候章剑出声阻止并且勇挑重担了:“她的药我来上吧。我会。”

柳浣花趴在贵妃榻上被擦消毒药水的时候才觉得真是疼,简直比当日关羽刮骨疗毒,哪吒削骨还父削肉还母了。

章剑动作轻如羽毛,却还是让她嗷嗷乱叫了起来:“哥,你肯定是故意的……”

动作顿了顿,继续:“恩,我是故意的。”

………恶劣如斯!

她背上受伤,因为敷药的缘故,裙子拉链已经拉到腰际,内衣暗扣也解开了。露出滑腻如水,白皙如脂的背部全部裸露了出来,只是有一条从手臂到腰身处得笔直黄色药膏。

章剑嘴唇落下的时候困极昏昏的她才感觉到不对劲,擦了药膏的地方是清凉凉的,却在肩膀处蜿蜒出一片灼热感。

“哥,我们现在两个还负伤在身……”她委婉地提示饥不择食寒不择衣,欲望来了不择天时地利的某个禽兽。

“对啊,所以我们都是‘伤人’嘛。商人的本质就是利益最大化……“他在火热的吻中抽出空隙回应。

……

“啊……“她大声叫了出来,你干嘛咬我的腰!”

他闷笑出声将她抱起来:“太饿了。”

……

到底没有将禽兽进行到底,他将她放在床上:“好好睡一觉,明天早晨起来就没事了。”

她点点头,是在撑不住眼皮子,终于沉睡了过去。

章剑凝睇了半响,她容颜较好,皮肤光泽细柔。安静的时候真的就像是一副古画里娴静的姑娘;笑起来的时候酒窝乍现,多了一份灵动和生气;在他身下婉转呻吟的时候眉梢眼角浸润着不同于异常的风情,亦娇亦媚……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经历了这样瑰丽而惊心的爱情,哪里还能容得下举案齐眉的日子?

他想起父亲前些天说的老战友的女儿,又是一阵头疼。

思来想去,还是动身回去了书房。

果然,大班椅朝着窗外,上头袅袅白烟昭示着坐在里面的人有些心事重重。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终于转了过来,浓密温厚的眉毛上全是疲惫:“你这么大了我打你确实不对。可你这样我怎么跟你窦叔叔交代?你这样我怎么跟你柳阿姨交代?我怎么跟全世界交代?”

语气里有些无可奈何,有些愧疚悔恨。章剑很小就失去了母亲,他一向顾着事业,冷落了儿子,后来干脆送出国了。现在这样的景象,让他陡然觉得一阵失败。

“柳阿姨那边我负责跟她交代。至于窦叔叔?”怨不得人,他现在对窦姓十分敏感,几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整日整夜里防贼防盗似的防着窦氏。

“对啊,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位老战友啊。他闺女我见过,长得眉目清秀,跟花花倒是有几分气质相似的很。本来是想先给你们私定终身算了的,又觉得太仓促,这周周末让你去见见你。”

章父抽了根烟,眼神尽量放空。

章剑感觉越来越糟,仿佛有什么脱离了掌控,脱离了轨道:“那位是?”

“诺,这是她的照片。”章父递了过来。

他一辈子在商场上从如鱼得水到呼风唤雨,真的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出来柳浣花之外几乎没什么东西能够震撼到他已经坚固如铁的心脏了。

可是看上照片第一眼的时候,他真的就风中凌乱了。

55

圆和缘(下)

他忍不住就是怀疑是不是老天爷发现人间僵尸太多了,所以要撒点狗血淋淋了。

照片上窦小妮穿着白色运动服,抓着棒球棍,一脸笑容灿烂……

“您和窦志强是战友?”

“你认识?他最近才来的a市,想把女儿的终身大事托给我呢。罢了罢了,年轻人的事我已经插不了手了。”

“岂止认识啊,或者以后我还要叫他一声‘伯伯’呢。”他觉得这一切真的像一场笑话,一场闹剧。

原来这世界真的是圆的,你越是加紧速度逃离,那么你离出发点就越近了……

章父很是惊讶:“他比我小,叫叔叔才好。”

章剑无意在这没营养的称呼上大做文章纠缠不休,直截了当开了口:“我想要结婚,跟花儿。”

“你们东欧已经这样了,还能不负责任?可是柳阿姨那一关你过得了吗?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花花能够平安快乐一辈子了。”

“我有足够的自信说服柳阿姨和证明自己能够带给她幸福安定。”他信誓旦旦。

章父依然放不开:“你们到底是兄妹啊,你不害怕我知道。可是花花呢,她能够顶得住舆论顶得住压力顶得住很多人的唾弃吗?你明明知道我们家牵丝攀藤的复杂程度。”

“这对于我来说完全不是障碍,我都能有把握搞定。我不一定要得到你的支持,换句话说你同意不同意我都得跟她在一起。”

“但是她总是想太多,她会希望得到你们的祝福,所以我来坦白。”

“你昨天就知道我们今天回家,所以你是设计好的吧?”

“不这样就永远停在原地止步不前了。”他耸了耸肩,不甚在意。

“好了,你出去吧。记得按时上要,别让背上的伤口恶化了。”他摆摆手。

等他走到门口又补充了一句:“今天打了你,我很抱歉。”

“你不用抱歉,如果能够用这顿鞭子,换取你的支持,那是物超所值。”

他们走的时候柳妈妈没有开门来送,柳浣花十分难过:“妈妈会不会以后都不理我了啊?”

“如果有一天,真的要你选择,我和柳阿姨,你会怎么选呢?”章剑一问出口就觉得自己是蠢毙了,这样典型的女人式‘我和你妈妈同时落水你先救谁’的矫情问题,他竟然这么顺溜就脱口而出了?

柳浣花竟然也很配合,一脸纠结地想了半天,摇头:“我都选。反正你们又不会真的出什么矛盾。她只是一时不能接受我们而已,我会说服她的,她一向对我百依百顺的。”

他摸摸她的头,笑得宠溺:“这个交给我就行。”

……

章剑不过只是休息了一天就去公司了,并且还理直气壮勒令柳浣花在家养伤……

她十分费解:“你现在很忙吗?秘书助理不办事吗?干嘛连生病都生不起啊?”

章剑回身亲了亲她的额头:“乖,晚上等我回来吃饭。”

他最近不让她靠近厨房,说是那些油烟对伤口会有污染,所以她只是百无聊赖地等着肖阿姨过来做饭,并且跟正在浑水摸鱼的李向南聊天。

既宅且腐前途未扑的南瓜:“实习肿么样?没被批评吧?”

浣花喜剑录:“辞了,重新换单位。”

“肿么了?”

“公司太黑心,工资才一千五还要我既做会计又做公关……”

“现在小型贸易公司都是这样,你拿下订单不是就有提成了?”

“可是对方是个色欲熏心唯利是图的小人肿么办?第一次吃饭谈合同那眼神就像把你的衣服都剥光了似的……”

“就你一个实习生去应付饭局?”

“还有个作壁上观冷漠无情的上司,基本上卖了我他都会干的。”

“全世界极品都让你遇上了滴说……”

“我也觉得诧异,那天明明不该我去的,可是公司了唯一八面玲珑的竟然请假了,临时拉上我竟然还要我一个人撑场面……”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那天看到张姐带着儿子吃冰激凌的事情。

“你等等,我先去打个电话问点事儿。”

……

“喂?张姐吗?我是小柳。”

“哦,小柳啊。身体还好吧,养好了再来上班啊。”

“我想问点事……”

“那天你请假说孩子生病了是真的吗?我好像后来看到你们在街边吃冰激凌。”

“肯定是你眼花了……他那天发烧到39度了我还敢给他吃冰激凌?那天我一直在医院陪他打点滴呢,哪儿也没去。”

“哦,那可能真是我看错了。”她意兴阑珊地放下电话,还以为有啥猫腻呢?

那边张姐放下电话就直拍胸口喘气,差点就破功了。

那天上司带薪

放她的假,还千叮咛万嘱咐对柳浣花保密的。

虽然好奇心强烈,但是对于一个已经被生活打磨成鹅卵石的中年妇女,她已经没有冒着丢工作的危险去刨根问底深究的勇气了。

天气很阴,温度并不十分张狂。她拿着本小说坐在阳台上的藤椅时,正好能够抬头就看得到广袤无际的天空,铅云低垂,似乎酝酿着瓢泼大雨。远目就是云天相接的海面,是一种狂风暴雨之前的宁静和,墨深色。橘子花依旧甜香阵阵,却已然开到了尾声,像是美人迟暮将军白头。有道是朱颜辞镜花辞树,最是人间留不住。

叫她无端想起母亲和父亲,听闻两人的邂逅极其浪漫。就像是席慕容诗里的情谊:

如果能在开满了橘子花的山坡上

与你相遇如果能

深深地爱过一次再别离

那么再长久的一生

不也就只是就只是

回首时

那短短的一瞬

关于母亲的讳莫如深,关于父亲的不告而别从此人间无迹,这些都曾经一度充斥了她整个花季雨季。

这样无坚不摧的爱情,总是伴随着似有似无形影不离的忧伤。

她知道柳妈妈是为了她考虑,是不想她卷入章氏这个庞大的家族纷争里,是不想她受一丁点的委屈和苦的。

可是柳浣花现在已经是难以抽身,一入爱情门,始知爱情毒了。

它会贯穿你所有的细胞身体,教你夜不能寐,只能时时刻刻惦念着。

爱情里半是甜蜜半是胆汁,可是纵然是胆汁,那也是带着无可比拟香气的苦味。

何意再次看着密密麻麻的形成眼晕了:“为什么这些原定的下个月完成的工作现在就要提上日程?为什么我又要连续加班十几天?为什么我们要跟赶着去投胎似的?”

“不要把自己变成十万个为什么,想拿诱惑人的薪水和奖金你照做就好。”

“……”何意心里北风刮过的凄凉,是不是真的要考虑被某人圈养在家里啊?

黑色的保时捷缓缓驶到视线里的时候柳浣花心里突然涌起一种掺杂着感动和喜悦的情绪,慢慢随着筋骨细胞四处游走,蔓延到了整个暖洋洋的身体里。

有一首歌唱到:“渴望一阵春风,期待一个笑容,你就刚刚好经过……

爱情如天气,变幻莫测,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阵风往哪个方向刮,第一滴雨下在哪方土地,下一朵经过眼前的云彩,会停留在谁的头顶……

可是至少,你会在某个无缘无故的时刻,突然想起对方的微笑,嘴角弯起的弧度便会如出一辙;在某个无据可循的时刻,看到曾经一起出现过的地方,泛起一阵喜悦;会在他出现的时候,迫不及待地靠近,在靠近……

她毫不犹豫地冲了下去,连鞋子都来不及换下。

章剑刚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就看到柳浣花独自站在自己停车位处。双眼发亮而期待地盯着自己的方向,突然心里一动,难道她知道了?

56、车震中,非礼勿视

他刚打开车门,柳浣花就急不可耐地冲了上来紧紧抱住他的腰,像是放学之后受了委屈之后,一秒都等不得,急需投诉家长的小孩子。“怎么了?又被烫到了?”他享受着温香软玉在怀的喜悦。

柳浣花想煽情一把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嘟着嘴瞪着他:“我是特地下来接你的,不领情就算了!”

说完赌气要甩手转身走人。

哪知道还没走出一步,就被拽了回来,撞进他厚实的胸膛里:“你干嘛?我鼻子都撞疼了!”

“乖,马上就补偿你……”他轻言细语道。

“喂,你干什么?!”补偿人就是把人粗暴地扔进车里的吗?

他随后跟了进来,仗着自己手长将车门落了锁,然后一点点逼近。

柳浣花似乎意识到什么了:“我……我要回家,我肚子饿了……”

“那我来喂饱你……”他恬不知耻道。

柳浣花瞬间脸如火烧:“流氓!”

章剑一手慢慢调试椅背,另一只手将挣扎的她按压住,嗓子里蹦出几个字:“算你识货。”

柳浣花觉得又刺激,又紧张,又害怕,害羞不已:“哥,我们回去吧,这里……会被看到的……”

“没人这个时间下班。”他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回答她的焦虑,手继续向下。

他不安分的手叫她突然想起前几天被撞个正着的囧状,更加紧张了起来,抓着他的手臂,企图阻止他的肆无忌惮:“不要……”

他食指强悍而霸道地进入,叫她忍不住嘤咛了起来。

“嗯?不要什么?这样吗?还是这样?嗯?”他一向爱耍流氓,这时候更是十八禁,一边说着话,一边手指作乱,叫她整个人都热烫而羞红了起来。

“啊……呃……”柳浣花的思绪已经凌乱,不知道自己喊出的是什么,声音不敢放开,低低地哼唧着,由他的手引导着,一步一步走向欲望的高峰。

“啊!”毫无预警地被他戳到最深处的时候,柳浣花终于忍不住,咬在他的肩膀上,一阵哆嗦,随即全身酸软,倒进了他的怀里。

“怎么?这样就受不了了?”他戏谑着,用身下的某已经昂然挺立的物什顶了顶她。

柳浣花刚刚褪下潮红的脸又瞬间充血,像是潋滟的水蜜桃,惹着人忍不住凑上去吸一口,再吸一口。

章剑一边狠狠地撞击着她,一边堵住她快要溢出来的破碎呻吟,只觉得看着她这样眯着眼,一脸痛苦而享受的纠结表情,极为有成就感。

柳浣花时时刻刻记着自己现在身处何处,虽然身下的真皮座椅平时很是舒适,只是在这特殊时期就显得极为狭仄,连躲藏都没办法。

虽然车窗玻璃是深色,从外面完全看不到里面的场景,可她还是不敢有大动作,呻吟起来都是细细的声音,像是只呜咽凄惨的小猫咪,迭声求着他慢点轻点,他偏偏不听,将兽性发挥到底,一下比一下撞得深而狠厉。

终于她彻底失了意识,脑子里一片空白,抠着他肩头的手指蜷进了他的皮肤,哆哆嗦嗦地再一次颤抖了起来。

章剑虽然身体也很难受,还是本着速战速决的原则,拉开车头的格子,拿出红色的丝绒盒子打开,低低地在她耳边喷薄着热气:“嫁给我好不好?”说着舌头又不安分地舔舐着她耳后最敏感的胎记处。

柳浣花本来就因为刚刚的高潮激动得不明所以,经他这么一再挑逗,更加失了方向,只是连连点头,希望一切遂了他的意才能赶紧回家,不再在这随时会被撞见发现的地方消磨时间。

意料之中的效果让他眉开眼笑,眸子发亮,精神倍棒,更加卖力地表达自己亢奋之情了,奈何柳浣花身娇体弱,没两下就被凌虐得眼泪汪汪,呜呜地细吟着,像是一只会唱歌的蚊子。

最后昏过去的柳浣花是被抱上楼的,肖阿姨十分诧异:“是不是感冒了啊?刚刚还好好的,不知道看到什么了箭一样冲了出去,连鞋子都没换呢。”

章剑此刻春风得意,笑得异常开怀:“没事儿,她一向爱睡,跟头猪似的,晚饭我们待会儿再吃,肖阿姨您先回吧,司机一会儿过来。”

柳浣花醒来的时候,正好是半夜。

月华并不霸道,将舞台让给了诸星辰,整个天空是一种奇异的深黑紫色。

章剑靠着落地窗坐在地上,低头看着什么东西,屋里的灯都熄灭了,只看得到他黑乎乎的影子,笔直如竹的背影像是古希腊的宙斯神一样伟岸。

可她此刻心存怨念,气嘟嘟地掀开被子冲到他身边,掷地有声道:“你个禽兽!”

他随手将旁边的灯打开了,阳台上瞬间明亮如昼。

“嗯。”他点点头,原来是在看电子照片。

她好奇心一旺盛起来,就什么都忘记了,席地而坐凑了过去:“这是谁的照片啊?”

“咦?这不是我初三那年跑一千五的时候吗?”她十分好奇,“怎么你有这个照片啊?那时候就我妈妈拍了几张啊,她不会用相机,都是拍得超烂的跟歪瓜裂枣似的。这张拍得这么好?”

“嗯,还是挺歪瓜裂枣的啊。”他笑着打趣道。

“歪你妹啊!”她没好气,翻白眼道,那时候班上的女生一个个埋头苦学,伏案到天明的,每一个人报名参加校运动会,她只有硬着头皮上了。结果到头来拿了个倒数第三。

照片里的女孩子扎着全部编了起来的辫子,绾在头顶,像是一对小小的猫耳朵,嘴唇抿得紧紧的,脸上红彤彤的都是汗水,甚至空中还有一瞬间滴落的痕迹。

可是她迎着阳光眯着的眼睛里全是不服输,不放弃的倔强。

“对啊,歪我妹。”他顺着说下去了。

柳浣花这才意识到这句话也不是什么好话,骂他的妹妹就等于自取其祸,没偷着羊反惹了一身臊嘛。

她抢过已经算得上是绝迹的古董级相机一张张往下翻,时不时惊叹连连:“诶诶,这是我高一的时候拿奖的时刻诶,那时候我本来是穿着白裙子的,可是中午不小心把菜汁弄上去了,这还是我们老师帮我找的蓝裙子呢,很好看是不是?”她歪着头眯着眼看着他,脸上的雀是流光溢彩。

“嗯,很好看。”他将她往上提了提,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柳浣花枕着肌肉枕头叽叽喳喳:“这个是高中毕业照耶,那时候妈妈非得我穿上校服,我们学校的校服怂得跟麻袋似的,我特别不想配合……”

翻到有一张奇怪的,照片里她坐在学校大榕树底下的石凳上低着头抹眼泪,手上是刚刚考过的试卷。

她终于觉得不对劲儿了:“这些照片不是我妈拍的,那到底是哪里来的。”

他眼睛望着只余一抹橙色光线的海天交接处,慢慢开口:“这是我找人拍的。”

她惊异不已:“从初三就开始拍了?”她怎么一点都没意识到啊。

“从我出国后的第二天。”他淡淡答道。

“为什么啊?你那时候还打电话嘲笑我一没考好就沮丧,经不起风浪打击什么的,还讥讽我肯定哭鼻子了……噢,我说你怎么知道我哭过呢……”她做恍然大悟状。

瞬间弹坐了起来:“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找人偷拍我?侵犯我的肖像权。”

“因为,我,不想错过你人生的每一个瞬间。”伴随着这样让人砰然心动的情话,他的吻,雪花一样轻飘飘的落下来。

57

护你一生(上)

柳浣花一瞬间被感动得几乎热泪盈眶,才抬起手想要勾起他的脖子吻回去之后终于发现从醒来就感受到的不对劲,强压住心里涌起的巨大喜悦:“这是什么?”

“不认识?”他绕指柔般的缠绵永远只在瞬间,下一刻立马换脸继续扮演清淡派作风。

“我当然知道这是钻戒,可是是哪里来的啊?”她赖着性子问道。

“订做的。”

“章剑,我的意思是你什么时候给我戴上的,为什么给我戴上?!”她被逼急了,连名带姓地喊他。

他摸了摸下巴,一点都没恼火:“刚刚在停车场里求婚的,你答应了。”

她一脸懵然无知:“我连知都不知道,怎么会答应了?!”

“对了,车里有个微型摄像机,我不介意再重新欣赏一遍刚刚车里的场面,重温一下都行。”他一脸不以为意。

她又羞又气,脸上发烫,似乎朦朦胧胧真的有听他问过什么问题,只是伴随着就是滚烫的吻,扰乱了她全部思绪。真实诡计多端,狡猾如狐。

十分丧气,赖皮道:“人家求婚都有玫瑰烛光晚餐什么的……我这样糊里糊涂地就答应了不作数!”

他淡定拨开所有的借口:“你又不喜欢西餐,对烛光烟气还过敏,白玫瑰不适合求婚。”

她顺着想了想,也在理。就是觉得十分不言情,十分不浪漫,十分不偶像剧……

“可是我妈妈和章叔叔那里怎么办?他们一定会反对的。”

他摇摇头,笑得十分胸有成竹:“你错了,他们一定不会反对的。”

柳浣花被他的信誓旦旦搞得一头雾水,前几天还为这事闹得不可开交难道就这两天就想通了?可是她打电话恍若未闻,永远是无人接听;回家柳妈妈也视而不见,十分失望的样子。

“我妈妈为什么那么反对呢?我跟你又不是真的有血缘关系……”她一脸郁结和疑惑。

“你想太多了,起来,吃饭去。”他只有再想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

果然,她一听到吃饭,肚子十分配合地呱呱叫了起来。张牙舞爪地要挥拳打他:“都是你个禽兽,害得我天天饿肚子……”

他一把捞起她,像是抓鱼般伶到客厅里:“怎么,刚刚还没喂饱你?”

她立马噤声,跟禽兽讲理,奇傻无比……

饭厅里的灯光是暖色调,打在她左手璀璨的钻石上褶褶生辉。像是全世界的所有的光芒都套在手上。

她终于生出一种细小的浪漫和感动,渐渐积累叠加,像是一夜长大的竹笋,渐渐的鼻头就发酸了……

她盯着雪花状的六角钻石目不转睛,想起什么又放下筷子,蹬蹬地跑到房间里去了。少顷,拿出洗澡前从脖子上取下的宝石对比观摩。

“咦?我发现它们是一样的形状嘢……”她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奇。

没得到回应她继续瞎猜:“难道这是一套的?都是你设计的?”

他继续淡定地夹菜吃饭……

“也就是说你很早就蓄谋将我收入囊中是吧?那些照片,还有早就准备好的钻戒……”她为自己的逻辑喝彩,得意洋洋地看着他。

他十分坦然:“肉糜蛋羹凉了吃会拉肚子的。”

……

柳浣花自动脑补成他不好意思了,窃喜地低头默默地吃饭,心里一阵春风样的温柔。

原来我的青春,一直有你在……

柳浣花初去章氏的时候,收获的白眼数量多得像是超市里剥好装盒的荔枝。她有些郁闷,却并没有找章剑投诉告状,只是想着自己只是来实习的,学习一阵子就好。所以能忍就忍了。

这天中午去洗手间的时候又听到外面嚼舌根子的对话,主角永远是她:“你们会计部新来的那女孩儿叫什么来着?”

“哦,你说的是那个跟老板关系不清不楚的柳浣花啊。她可是个大人物。”说话的正是办公室里坐她旁边的女人,付珊珊,27岁,拿到了哈弗大学ba的海归一族。自恃高人一等,常常看人用鼻孔。偏偏在公司没受到重视,遂有些壮志未酬,郁郁不得志的烦躁,对靠关系的她更是极为挑刺儿。

“怎么个大人物法啊?我看她长得很一般吧,长得还算清秀,很有能力吗?”

“估计在某些地方有能力吧,反正今天上午的报表她做了三个钟头都漏洞百出,还要我帮忙修改。害得我连午饭都只能吃个三明治。”

“难道真跟老板牵扯不清?”那人压低了声音。

“可不是,全世界谁不知道马氏总经理才是我们的准老板娘啊。就她,一个还不开窍的雏儿,还想当小三儿?也不照照镜子。”

“真是小三儿啊?”

“就她的能力怎么可能来我们公司啊,明摆着是用身体上位啊。这种大学里的女生,不愿意吃苦,也不愿意强加自己的道德素质,能力修养,就等着钓金龟胥呢。”

柳浣花实在听得心里憋屈,猛地推开隔间的门,吓了正讲小话的两人大惊失色。

她看到她们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反倒不是很气了:“付前辈好像对我很是不满嘛?”

“……”

“章总亲自批准我进来的,你这样怀疑,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对章总的不信任呢?“

对方落荒而逃。

她对着镜子里凶巴巴的自己十分委屈,打电话给李向南诉苦。

“诶哟喂大小姐,您咋就能百忙之中拨冗给在下打个电话呢?”

“不伦不类!向南,你在公司混得怎么样?”

“还好啊,反正我要考研,这里的老板跟我导师熟,我做完这个月就回学校复习去了。”

柳浣花十分羡慕:“多好啊,早知道当初我咬咬牙也考研算了。”

“你现在也行啊,只是你适合考研吗?到现在英语六级都风雨飘摇着。还有你那绝望是成绩单……”

“果然……我到底时候干嘛啊?”她迷茫了。

“你就适合养在深闺里,不食人间烟火。一辈子被宠在手心上就行了。”

“………”她想起章剑对自己的好,又突然觉得受这点委屈算不了什么了。

“不说了,我去工作了。”她瞬间跟打了鸡血似的精力充沛热情活力地出现在办公室,叫付珊珊吓了一大跳。

其实其余的人都还好,看她只是个实习生,大多数都愿意耐心的教她。

下午茶时间章剑从顶楼致电关心:“今天怎么样?”

“很好啊,今天的西瓜很甜嘢,多汁又鲜美。”

“嗯,拿给我送一块上来。”

大boss命令,不敢不从啊。她又拿了一大块的时候终于引起了注意:“小柳啊,这西瓜是寒性水果,吃多了也不好啊。”

她打哈哈:“没关系,我胃口的,能消化。”

其实她也是想念他了。所以逮着这个机会上来看看他而已。

便偷偷避开眼线溜到顶楼,秘书已经对她十分熟稔,笑颜相迎,殷勤地替她开了门。

柳浣花缓步轻踱到他办公桌边上,他正埋头看文件,认真的侧脸帅气而美好。

“大老板可真是日理万机啊……”

章剑头也不抬:“到我边上来。”

她奉旨示移到他边上之后他继续得陇望蜀:“喂给我吃。”

……

没等她拒绝他就出手了,霸道地长臂一勾将她揽到腿上坐着……

柳浣花满脸通红,望了望办公室的磨砂门,确定不会被外面瞧见才不情不愿地将西瓜送到他嘴边:“没见过你这么懒的人。”

“怎么了?被人欺负了?”他一只手拿着文件,一只手搁在她腰上。轻声问着。

“你怎么知道?”被他发现了更显得委屈。

小孩跌倒时,若左右一瞥,没有大人在身边,竟便不哭,干脆自己爬起来算了,一有人呵护你的痛楚,就更疼。

“你等闲是不会上来的,怎么,被上司骂了?”

“那倒不是,只是好死不死听人在背后戳我的脊梁骨了。”她继续喂了他一口,替他擦了擦嘴角鲜红的汁液。

章剑嘴角瞬间向下弯曲,冷戾闪过眸子:“你来公司是干什么的?”

她不明就里:“来实习的啊,来学习的。”

“那么这就是很好的一个课程啊。也许有些人很可恶,有些人很卑鄙。而当我设身为她想象的时候,我才知道:她比我还可怜。所以请原谅所以你见过的人,好人或者坏人。记住,被流言就能打败的那个才是真正的弱者,那些流言散布者则是真正的愚者。”

她半懂不懂:“我就是很生气她们为什么觉得我和你不配呢。”

他这才哈哈大笑:“傻瓜,原来你在苦恼这个啊。”

“你要记得,我们不需要世界的承认,我们只需要对方的义无反顾。”

“你愿意为了我,义无反顾吗?”他专注的眼神,像是吸取了天地灵气的黑宝石。

58

护你一生(中)

一块稀松平常的西瓜愣是叫两人吃得津津有味,汁水四流。

柳浣花穿的是像模像样的正装,烟灰色的收腰套装,整个人显得玲珑有致,偏又夹杂着摆脱不了的娇俏稚气,是一种奇异的和谐。

现在因为滴上西瓜汁了,她气得脸色通红,一跺脚去了洗手间,想要把某人像是故意蹭上去的果汁洗掉。

真实的,谁会像他一样,一嘴都是西瓜瓢还伸过嘴巴吻人家脖子的……

章剑随即尾随而来,搂着她盈盈一握的细腰笑得有些邪恶。

柳浣花瞪了一眼镜子里兴风作浪的某人,眼波里流光清艳:“休息时间只有一个小时,我快迟到了!”

他心里蠢蠢欲动,状似思考:“嗯,那我待会儿交代再放你三个小时怎么样?”

简直恶劣得叫人气结,这样一来不就等于向全世界宣布了两人的关系?!

柳浣花气不过反过头来逮着他的脸颊就狠狠咬了下去……

章剑了不得她这么口不留情,痛得咝咝地。

她觉得自己好像咬得太带劲了,刚一松口就被他拉进了怀里,咬牙切齿的声音传了过来:“这可是你自找的……”

她这才发现上当了,挣扎不开,挥着双臂告饶:“我错了,我真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章剑是铁了心要将她就地正法了。

柳浣花刚要采取怀柔政策就听得他办公桌上的内线想了起来:“章总,柳夫人到了。”

她瞬间呆立在原地,僵直得不知如何反应。章剑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摸了摸她的头发让她放松:“你就呆在这里面,我先出去。”

随即整了整稍显凌乱的衣服,大步走到办公桌边坐下,声音里是公事公办的语气:“请她进来。”

柳浣花悉心聆听着踏在大理石地板上的渐渐逼近的脚步声,心跳也跟着擂鼓般急促了起来、思绪绕了十八弯转了三十六次,只能想到柳妈妈唯一的目的就是来阻止他们俩在一起的。顿时心又悬上了咽喉。

柳妈妈和章剑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她舍不得放弃任何一方。

甚至避免去胡思乱想鱼和掌不能兼得时刻该如何抉择……

她此刻将所有的幸福压在了章剑身上,只希望他有通天本身叫柳妈妈点头,许他们一辈子的幸福。

章剑态度谦恭地起身,为她泡了壶白茶,上好的君山银针,汤色浅碧,犹如淡雅出尘的青衣仙女,一向是她的最爱。

柳妈妈见状自然知道他心思如针,叹气:“小剑,我来,只是有些话要说。听完之后你就知道为什么我那么不希望花花跟你在一起了。”

他点点头,做洗耳恭听状。

里间的柳浣花攥紧了衣角,不自觉地开始紧张得咬下唇。

“我跟你爸爸其实是青梅竹马,那时候我们年幼无知,一起过家家酒,一起欺负转学来的新同学,一起爬树抓鸟儿……不得不承认,那是我生命中最纯洁透明的日子了。”

“长大了的时候两家就想结尾姻亲,我们俩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本来以为这一辈子就这样了,跟着你爸爸一辈子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不用为一切发愁。”

“花花爸爸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是一个夏天的雨夜,雷鸣电闪,他像是一位黑骑士。只不过满身是战斗留下的痕迹,血水淌成了一条河。我当时就吓得哭了出来。”

“就是他在我生命中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让我的心终于动摇,在某一天晚上跟着他走了。”柳妈妈说起过往似乎只留下丝丝惆怅,并不显得沉溺。

“我们到了四川一个风景秀丽的小村庄生活,那里栀子花开满了整个山坡,单瓣的复瓣的都有,夏天的时候整天整夜的香气萦绕,仿佛永不消散。”

“那种世外桃源的日子一过就是八年。怀上花花的时候才搬来a市,为了让她能够在好的环境了成长,他出去工作,赚钱养家。我也凭着他教的武术,在花花一岁了之后当上了武术老师。”

“以为日子就这么像流水一样平静而温馨地过去,花花也一天比一天爱笑。我们心里都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那时候在a市跟你爸爸重复我才知道,他为了我的事消沉了很久,接受了家族联姻跟了富家千金结婚了。”

“花花爸爸突然失踪的消息瞬间将我击溃,我整日里昏天黑地的喝酒,忘了花花的存在。那时候你爸爸派人来照顾我们母女。”

“我第一次带花花去你们家的时候你只要七岁,一个人在角落里玩模型,只是冷冷瞥过来一眼,把花花吓得哇哇大哭。”

“那个时候除了你爸爸,整个章家都是带着有色眼镜看我的。在他们看来,我就是抛夫弃家在前,忘恩负义之后又恬不知耻在后,想要扒着你父亲不放。”

“人言如箭,那一次我落荒而逃。”

“花花13岁的时候我被医院误诊查出癌症的时候是真的绝望了。老章的出现对于我来说就像是濒死之人的一块浮木。”

“本来只是想把花花托付给他的,可是他就是这么滥好人,知道我被诊断出身患绝症还一心只为我着想,有名有分地将我娶进门。”

“后来复查的时候才知道医院弄错了,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你爸爸尽量避免我单独面对章家的前辈,免了我不少不必要的受气。可是花花呢,她二十年在我的身后长大,自从她爸爸离开之后我就没舍得让她受一丁点委屈,让她以后面对这么庞大的一家子,我放不下心……”

柳浣花泪无声而下,顺着脸颊留下来。她既震撼有愧疚,从来都不知道柳妈妈心里藏着这么多的苦,她从来都没有真正设身处地为她考虑过,她从来都只怪母亲的不顾家还得爸爸离开……

却原来,她心里的伤,已经堆成了塔……

章剑一直静静地听着,不发一言。此时才敛眉思索了一番,开口的声音铿锵,字字掷地作金石声:“阿姨,如果说上辈子花花是由你守护的,那接下来的半辈子,没有人比我更好的人守护她了。”

柳妈妈怔了一怔,为他的胸有成竹叹气。

“我知道你对花花好,可是你们的关系停留在兄妹上才是对她最好的。这你都知道,我承认我很自私,想到允她一世安稳,可是你做不到。你对世界太斑斓,不适合她。”

“关于之前报纸上所有的报道我都能做出真诚且真实的解释,可是现在的重点是……”他故意顿了顿。接着开口:“我跟花花已经登记了。”

柳妈妈大惊失色:“什么?!你们就这样不顾我和你爸爸的意愿擅自决定了?”

里间的柳浣花亦是外焦里嫩,摸了摸平时戴戒指的手指,一阵恍惚。原来这就是他够血的策略啊,未免有些太不靠谱了吧。

“柳阿姨您知道,没有人比我爸爸更同意了。如果花花嫁的人是我,您就会永远安心待在他身边,他自然求之不得。”

“我不会再离开你爸爸的!可是这些跟你们没关系。”

“那么,有关系的是……”他斟酌了一番,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一边手挠了挠头发,似乎还带着大男孩的不好意思:“花花已经怀孕了。”

59

护你一生(下)

柳浣花感受着此刻头顶上天雷滚滚的感觉,汗一直下……

明明没次都有做措施的,哪里来的怀孕之说啊?

难道他学那些小说里的腹黑楠竹一样长着黑心眼地把那啥戳了小洞洞?

……

可是没怀孕她不是应该比谁谁都清楚吗?

安得什么心啊这是?

柳妈妈也吓得不轻,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发不出声音,像是被鹌鹑蛋堵在了喉管处,一脸懵然。

章剑见该知道的里面的人都知道了,遂起身发出邀请:“柳阿姨,这里附近有家餐厅有您最喜欢的鹅肝,赏脸去尝尝看?”

柳妈妈一直沉浸在刚刚那个五雷轰顶的消息里,目光有些涣散表情十分呆怔。他不由得暗笑,原来柳浣花的傻气,由来都是家学渊源啊……

柳浣花在两人出去之后终于松了口气,对着镜子里办了个鬼脸,不知道章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什么借口不好找,偏偏要编出一个史上最不靠谱的怀孕理由来说服柳妈妈。

反正她百思不得其解,皱着脸回到办公室。

旁边的付珊珊冷言嘲语:“哟,这是谁家的小媳妇儿呢,嘟着嘴。还真拿自己当大小姐了。”

“可真大牌啊,迟到了都不用解释解释吗?”

她这才惊觉自己确实耽搁太久了,好在主管是个老实忠厚的中年男,笑呵呵地劝她:“珊珊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就是逞口舌之快,心肠不坏的。”

她点点头,心说这年头,心肠坏的都去外面吃鹅肝了……

……

西餐厅是宁静复古式的,墙上挂着的都是仿17世纪荷兰画家雷斯达尔优美的古典主义风景画。乡间小路蜿蜒如溪,一直到希望之地。整个画面的色彩偏向明丽清亮,像是一双童真的眼睛好奇地对着这个世界的千奇百怪。虽不是真迹,倒也仿得栩栩如生。

餐厅里放得音乐是柴可夫斯基的f小调提琴曲,悠扬的琴音像是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撩拨着她的心弦。

这是她一贯喜欢的格调,太多矫情的回忆掺杂在里面,轻易地就让她心里的温柔像是清风拂过的湖面。涟漪清浅。

可是当务之急已经不是怀古伤今的事情了,她甫一坐下来就迫不及待开口:“你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吗?”

“即使不是真的我也能够让它成真。”他点了单,淡淡开口,并不显得敷衍。

她这才放下心:“这事儿是能拿来开玩笑的吗?花花还在上学呢。”

餐厅里只有他们俩人,章剑郑重开口:“柳阿姨,我请你来这儿并不是单纯的吃饭和说服你。为的也不仅是花花,也为了我父亲。”

柳妈妈刚刚稍稍松了口气现在又惴惴不安了,这一天可真是跌宕起伏得很啊。

“什么事?”

“窦氏不会允许自己的血脉流落在外,更何况,窦应承已经醒了。”

柳妈妈登时眼如铜铃,失去了该有的气质,激动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他并不意外,只是抬了抬眼皮子:“只是很狗血地失忆了,忘了所有的事,包括您和花花。”

“他忘了,可是窦氏不会得过且过。窦唐风在a市立足以来已经将您和花花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了。”

“现在对于我来说刻不容缓的事情就是为我父亲保住您,为我自己保住花花而已。”

“这就是你最近跟马氏频频接触的根本原因?”她嘴唇隐隐有些颤抖。

“对。”

“这些你爸爸知道吗?”

章剑脸上的表情有些惋叹:“他不会告诉你的。”

“我知道了。窦氏想要怎么样?”

“凭窦氏在国际上的影响力,我们章氏望尘莫及。可是哪怕是倾尽所有,我和父亲都会保住你们的。”他并没有讲得细微入里,只是一笔带过。

柳妈妈眼里是晶莹的闪光:“我想去见见他,带着花花去见见他……”

章剑瞬间有些僵硬,难道他所做的所有的,到头来只是枉然?

竟是抵不过她一句话?

“不行,窦氏作风一向狠绝辣厉,他们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这样无异于送羊入虎口,我和父亲都不会同意的!”他态度铿锵坚定。

柳妈妈此刻却变得无比坚韧,摇了摇头:‘小剑,你错了,你父亲,他一定会同意的。”

“无论我父亲答不答应,我都不会答应的,至少我不会让花花知道这些事。”

“可那是她的父亲,她有知情权。”

“如果他要强留花花在美国,你会愿意吗?我,宁愿花花一辈子都不知道!她印象中的父亲是正义勇敢和蔼又善良的,绝不是个拿着枪杆子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的勇夫!”他大概有些激动,声音提高了不少。

柳妈妈反倒过了震惊,慢慢趋于淡定了:“小剑,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全世界,再也找不到比你更爱花花的人了。可是即便是这样

</p>

最新小说: 独宠贵妃闯现代(古穿今1v1,h) 宝宝太嚣张 欲望的黑蟒 小魔女的羞羞事 魔君他老婆失忆了 可欣的露出 和离后前夫说他爱我 关于主角团都成了反派爱慕者这件事 青楼圣女 人间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