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没什么有用的消息。慕娉婷握紧了拳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命人再去打探,同时肃王府重金悬赏,求人提供消息,只要能找到王爷,不惜一切代价。”“是。”葛公公和曹伯懿齐齐应声。慕天成带着慕峥嵘来了。父子俩一起安慰慕娉婷:“放心好了,王爷是长寿之相,一定能化险为夷。”慕娉婷缓慢而坚定点头:“父亲说的对。”但晚上,她做噩梦了。宁绍璟正在帮她擦拭脚上水渍,擦着擦着,他忽然化成了碎片,消失不见了。她喊着他的名字,他却再也没有出现,反而她脚上的水渍变成了鲜血,不停的流淌,很快淹没了地上青砖,整个地面都变成了血海。血水越来越高,很快就蔓延到了她的胸口。她惊慌失措。慕娉婷猛然惊醒,捂着砰砰直跳的心口。“王妃……”石榴小声呼唤,见慕娉婷坐在床上,满头大汗,急忙端了温水给她,又绞了帕子为她擦汗。“石榴。”慕娉婷轻吐一口气:“我没事,睡吧。”她有些心慌。然而并不好与石榴多说。过两日,终于传来消息,宁绍璟已经找到了,然而他伤得不轻,不能再上战场,不过并无性命之忧。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慕娉婷的心弦,却并未放松。此刻,太子正好就在洪州附近呢。希望宁绍璟能平安回来。大约是她的祈求有了效果,在传来的消息中,都说宁绍璟伤势好的很快。皇帝下旨,让宁绍璟随同太子一同回京,另外任命了将领去统帅洪州兵马。洪州原余正天旧部如今群龙无首,有时候遇到大齐军队,尚不等攻打便开城门投降。谁去洪州接任,就等于躺在床上,一大波的军功就收入怀中。朝廷中,武将为此争夺得非常激烈。最终,还是太子一系胜利,其他人也多多少少有点收获。慕娉婷对此只是扯出一个冷笑,亏得最大的就是宁绍璟了,不用说,皇帝这还是在找平衡,压制宁绍璟势头,扶持太子势力。慕娉婷能看明白,接到朝中消息的宁绍璟,自然也看得清楚。他心中有些凉,唯一让他觉得安慰的,便是此次最大的功劳,已经被他攫取,属下将领也各有封赏。太子得了大便宜,却还是很不满,不过面上,却对宁绍璟和颜悦色。宁绍璟恭恭敬敬,谨守君臣尊卑。到五月底,一行人终于回到京城。宁绍璟先进宫去觐见皇帝,慕娉婷则带了人,等在王府仪门内。王府此时被收拾一新,下人也都精神奕奕。全都等着男主人回府。肃王就是这王府的主心骨、擎天柱,他没了,王府的天就塌了一大半。慕娉婷没等多久,宁绍璟就回来了,随行的还有两个御医,以及被赏赐下来的无数金玉珠宝、绫罗绸缎。宁绍璟面色冷峻,让御医诊脉之后,被慕娉婷扶着趴在了床上。其实宁绍璟伤口早就不疼了,但他还是乖乖躺下。他趴在床上,疲累不堪兼之心身交瘁,却不想休息,只牵着慕娉婷的手不放开。“王爷可是身上难受?”慕娉婷垂眸,定定看着宁绍璟,眸中有她自己也未曾发现的一丝柔情。宁绍璟轻吐一口气,用大拇指指腹慢慢摩挲她细嫩掌心:“本王生辰,宝儿可准备礼物了?”慕娉婷:“……”“本王可是精心为宝儿准备了礼物的。”宁绍璟也不看慕娉婷,声音平平陈述事实:“难道礼尚往来,不是该有的德行么?”他说的好有道理,但是为什么她从其中听出了指控和委屈?慕娉婷哽了一下:“王爷喜欢什么?臣妾为王爷准备。”宁绍璟转头看了她一眼,没吭声。慕娉婷发誓,她从宁绍璟平静的面容上看见了“没诚意”三个字。她莫名有些心虚,急忙甩开宁绍璟的手,去把新绣的荷包拿来递给宁绍璟:“臣妾手艺差,还望王爷不要嫌弃。”爹,女儿对不起你。宁绍璟看着她手中荷包。绛红色为底,银线勾勒,简单却用心。宁绍璟点点头:“不错。”慕娉婷松一口气,终于觉得不心虚了。却觉得这人有些好笑,只有小孩子才会向大人讨要礼物呢。她带着莫名的笑意看了一眼宁绍璟,却被他抓个正着。宁绍璟拍了拍床榻:“上来陪本王歇一会。”这大白天的,慕娉婷觉得有些羞耻,然最近她也休息的不好,没忍住诱惑,爬上了床。“王爷,与臣妾说说战场上的事情吧?”这么干躺着似乎挺不好,慕娉婷努力寻找话题。“行军打仗。枯燥的很,没什么好说的。”宁绍璟重新握住她的手,细细摩挲。他极爱这么做。身上的血似乎也沸腾了起来,热气上涌,他不由握得更紧了一些。才是上午啊……心中有些失落,觉得天晚得实在太慢了一些。慕娉婷动了动手,想抽回来,他手太烫,且粗糙。磨着皮肤痒痒的。宁绍璟不肯放。在洪州,他无数次想念抱着自己王妃入眠的情形。“说说嘛……臣妾都不懂呢。”慕娉婷追问。宁绍璟垂下眼眸,不知道该说什么,行军打战他极为熟悉,但是,到底女人会对其中的哪些感兴趣?“你们路上吃什么?”民以食为天,慕娉婷好奇询问。“行军时候,兵士自带干粮,等到了地方。会有朝廷供给粮草。”“干粮?”慕娉婷询问:“什么样的干粮?”“就是麦饭。”宁绍璟耐心回答:“把麦子去皮蒸半熟,凉水冲洗一次,再继续蒸熟,晒干便可。吃的时候热水泡一下,很方便。”慕娉婷默默想象了一下,觉得有些难以下咽:“不放调料?”“有醋布。”醋布这东西慕娉婷知道,就是把布放进醋里反复煮,有条件的可以醋和盐一起煮。据说这东西味道特别不好,而且光吃这个不吃盐,对身体也不好。“王爷也吃这个?”慕娉婷睁大眼睛,惊讶看着宁绍璟。“宝儿在心疼本王?”宁绍璟手往上摸,在慕娉婷手腕处轻轻摩挲,又软又滑,让人爱不释手。这就是说他也是如此了。慕娉婷有些佩服宁绍璟。宁家原先是前朝国公,现在是当朝皇族,宁绍璟身份贵重,可见一斑,却一点都没有膏粱子弟该有的娇气。不得不让人佩服。她轻吐一口气:“臣妾是真的佩服王爷,要是换了臣妾,肯定是一点儿都吃不下的。”宁绍璟低低一笑:“行军打仗,哪有那么多讲究。”他温热气息吐在她玉白脖颈上,让她面容染上胭脂色,窗外花香随着微风徐徐吹进,香香暖暖,熏得人睡意顿起。慕娉婷先还与宁绍璟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话,很快就自己睡了过去。反而是应该休息的宁绍璟,却侧身,垂眸,专注看着眼前人。她肤白如玉,此刻面色嫣红,看过去,只觉那那都特别的好看。水波流转的桃花眸轻轻闭上,长长睫毛微微颤动间,恍似落在花上的蝴蝶,俏美又灵动。她唇像是花瓣一般美丽娇嫩。似乎一碰,就会落下伤痕。刚刚把漫天战火抛诸身后,转眼便是软玉温香在怀,宁绍璟也轻吐一口气,神情惬意,心中却并不平静。这十个月,他在外虽然要承受别人责难与怀疑,然她在京城,却也是压力重重。曹伯懿和葛公公,都曾有信给他,汇报了她曾受到的暗算。他面色冷峻,目光森寒,她所受的一切,他会一一为她追讨回来。往慕娉婷身边靠了靠,宁绍璟在她额上落下一吻,闭上眼休息。宁绍璟醒来时候,慕娉婷还在睡,他笑了笑,慢慢起身去了鞠园。好心情便被破坏。“你说厉骁,便是劫匪?”宁绍璟语气沉沉:“可有证据?”曹伯懿默然奉上证据。宁绍璟手用力握拳:“知道了,还有其他事情么?”事情自然有很多。宁绍璟从午后一直忙到半夜,连晚膳都是在鞠园用的。
当夜宿在了鞠园。第二日起来,一边缓缓舒缓筋骨,一边心中却情绪翻腾。她知不知道,厉骁就是那个挟持她的劫匪?若不知道,万事都好;若知道……她为何要帮他?问?他问不出口,却觉得心口沉甸甸的。压得特别难受。面目沉沉,宁绍璟回去用了早饭,慕娉婷问他怎么了,他只说事多烦心,慕娉婷便也不再问。宁绍璟便又一头扎进了鞠园,忙到半夜,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赶去了砌玉轩。慕娉婷没等到宁绍璟回来,反而等到他半夜进砌玉轩的消息。低低哼笑一声。“王妃……”采香小心翼翼看着她:“王爷说不得是有事情,才去砌玉轩的,您别多想。”“多想?”慕娉婷凉凉一笑:“我想什么了,你说说看?”一个男人大半夜去找自己的姬妾,这……似乎不得不让人多想;采香闭嘴不言。慕娉婷回她一个微笑:“时候不早了,先睡吧。”她想好好过,不过显然,男人心也是海底针,昨日卿卿我我,今日冷漠清淡。慕娉婷觉得心头有些难受。她并不会怀疑宁绍璟找蒋真真是为了男女之情,只是宁绍璟的一些行为,让她觉得他对她是上心的。但他想热就热,想冷就冷,去找她厌恶的人也没有与她说一声,似乎她的态度无关紧要。慕娉婷恍然大悟,原来她真是想多了。其实她当时是真的很感动,一个王爷,放下身段为她擦脚呢!她觉得她可以试试与他好好相处。做个和睦的夫妻。现在却觉得自己的感动有点可笑。身上莫名有些凉飕飕的,慕娉婷用力裹紧了被子,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去。然而哪里睡得着。这是……她第一次心动呢。第二日晨起便有些恹恹的,胃口也不大好。宁绍璟见状,轻轻蹙眉:“若是不舒服,让府医看看。”之前被蒋真真收买的府医,早就被撵走了,现在的府医医术也很不错。慕娉婷对他笑了笑:“多谢王爷关心,臣妾省的。”她笑得太温和了一些。不复往日灿烂,宁绍璟沉默了一下,才低低“嗯”了一声。离开时候,他定了定神,对慕娉婷说道:“本王解了蒋氏的禁足,她……”茴香甘草瞪大眼睛,不相信自己听到的。采香和石榴也隐晦瞅着宁绍璟。四人眼神都带了控诉。“此事,王爷做主就好。”慕娉婷心头凉凉,为了掩饰。便笑得灿烂夺目:“臣妾都听王爷的。”做不成理想的夫妻,只好把对方当合作伙伴加上司了。有些遗憾,但是她不想再心寒了。宁绍璟拧了拧眉。盘亘在心头的疑虑更问不出口了。“后院自然是该你掌管。”宁绍璟声音沉沉:“本王还有事,先去书房了。”慕娉婷目送他离开,深吸一口气,开始处理府中事务。没多久,蒋真真却来给她请安了。关了这么久,蒋真真气色竟然不错,比原先还稍微胖了一些。她带着全套的红宝头面。面色红润,目光蕴满愉悦,慕娉婷默了一默。若不是宁绍璟晚上只在砌玉轩呆了一盏茶工夫,慕娉婷都要以为蒋真真被滋润过了。“见过王妃,给王妃请安。”蒋真真声音娇柔的能滴出水来。慕娉婷上下打量:“看来你将养的不错,王爷出征,蒋氏你一点都不担心么?”蒋真真笑容一滞。慕娉婷却已经转移了话题:“还有事么?”她指了指桌上册子,以及外面等着的仆妇。蒋真真像是被恶棍威胁的小姑娘一般,怯怯看着慕娉婷,眼泪就快流出来了:“王妃可是不喜欢我?”慕娉婷一脸意外看着她:“我什么时候表现出来我喜欢你了,说出来,我改。”蒋真真呆滞。茴香忍不住嗤笑出声。蒋真真迅速红了眼眶,噗通一声给慕娉婷跪下:“王妃,我不是故意惹您心烦的。”她跪在地上,开始叩头。慕娉婷揉了揉头。本来不想理蒋真真的,只是一时间,没有控制住,她看了一眼采香。“蒋妃娘娘这是做什么?认识的人知道您是谨慎有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们王妃是喜欢搓磨妾室的善妒恶妇呢。”采香上前一步,笑盈盈用力把蒋真真从地上“拔”了起来。难道慕氏不是恶妇么?蒋真真咬了咬咬唇:“王妃最是和善,我只是生怕惹王妃生气。”她头上已经磕红了一块,在白皙的肌肤上看起来分外的明显。慕娉婷权当看不见,她指了指蒋真真头上的头面:“蒋氏你可能长时间没出门,不知道现在京中崇尚简朴,这头面,还是放起来吧。”“可是。可是,这是璟哥哥刚送我的,并没有说不准我戴。”蒋真真一边怯怯说着,一边小心观察慕娉婷反应。慕娉婷瞬间懂了。这才是蒋真真来给她请安的真正原因。她抽了抽嘴角:“嗯,很漂亮,也没有不让你戴,不过近两年最好还是谨慎点。”蒋真真怯怯应下,委屈又不甘:“我知道了。”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落下来,一副被欺负惨了却不敢说话的样子。慕娉婷有些腻歪,摸了摸下巴,估摸着从自己这儿离开之后,蒋真真必定要去找宁绍璟,让宁绍璟看到她的委屈,心中顿时觉得很爽。不能让她一个人恶心不是么?她挥手让蒋真真下去。“王爷真是的。”茴香瞪着蒋真真的背影,忍不住嘀咕:“放着清清静静的日子不过,偏要把她放出来,哭哭啼啼的别提多晦气了。”慕娉婷垂下眼眸。忽然笑了。“王妃?”茴香怔然:“您笑什么?”“咱们茴香一心向着我,我高兴啊。”慕娉婷神情愉悦:“我最喜欢被茴香全心护着了。”她伸手捏了捏茴香的脸,哈哈一笑。茴香:“……”谁教会王妃调戏人的,是谁!但是,心里好暖和,暖和的想哭,怎么办?蒋真真果然不负慕娉婷的期望,转到了鞠园,等了很久堵到了宁绍璟。“璟哥哥……”她欣喜行礼。眸中深情无比。完全把自己曾给宁绍璟下药的事情当作没发生过。宁绍璟后退两步:“不是让你好好在砌玉轩修养,没事少走动么?”蒋真真心一痛:“璟哥哥,我……我只是想见见你。”宁绍璟面容冷峻:“本王昨日应该说得很清楚,让你安安分分的过日子,你不是答应了么?”蒋真真瞪大了眼睛。她以为,璟哥哥终究还是爱她的,所以原谅她的错。为什么……宁绍璟蹙眉,无比希望现在就能把这个包袱甩出去。“回去好好歇着,别想太多。”宁绍璟赶人。后悔解了她的禁足了。还能再关回去么?蒋真真失魂落魄。中午太阳明媚,慕娉婷接到了一个不怎么令人心情明媚的请帖。宣王妃邀请她一起去看宁绍虹。其他她们早就去看过。但是宁绍虹当时谁都不见,她们只能留下礼物打道回府。听宣王府嬷嬷的口气,似乎是宁绍虹现在情绪好多了,允许人探望了。“回去请回复二嫂,我明日一准去。”慕娉婷想想,心情不好的时候去看看敌人的惨状也是挺好的消遣,立马答应下来。宣王府的嬷嬷默默看了慕娉婷一眼,怎么感觉。肃王妃特别急切想去探望四姑奶奶呢?“准备衣服,本王妃明日要去探望四公……四妹妹。”慕娉婷粲然一笑,虽然不能穿金戴银,但是穿着鲜亮衣物,画着美美妆容,就足够四公主受刺激的了。“王妃,刚刚蒋妃去找王爷,被王爷说哭了呢。”茴香高兴与慕娉婷分享消息。慕娉婷看她一眼,凉凉说道:“你怎么知道是被说哭的?说不定人家是喜极而泣呢?”茴香瞪大眼反驳:“喜极而泣,脸上怎么可能是一副被抛弃了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