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
场面静滞住。
阮父满脸恳切地盯着阮雾。
阮雾艰难维持神色,下意识望向母亲。
阮母笑吟吟的,好整以暇的模样,等待她的回答。
迎着父母二人的灼灼目光,阮雾抿了抿唇,声音飘飘渺渺的:“……爸爸,是我男朋友的剃须刀。”
阮母一副早有所料的神色,淡笑着:“男朋友。”
然而阮父却是一脸难以接受,“什么时候谈恋爱的?前阵子不还回家相亲吗?”
“七十九天。”阮雾脑海里突然冒出这句话来,她也说了出来。
“……”
“……”
她父母神色茫然。
阮雾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她斟酌片刻,还是交代了:“今天是我们谈恋爱的,第七十九天。”
话音落下,便看到她父亲的神情几欲崩裂,他痛心疾首:“不仅谈恋爱了,还把恋爱的天数记得这么清楚。绵绵——”
阮父格外严肃:“爸爸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
阮雾的心瞬间提了起来:“爸爸,什么问题?”
“爸爸和你男朋友掉进水里,你只能救一个人的话,你会救谁?”
“……”
“……”
“啪——”的一声。
阮父的后脑勺被阮母重拍了一下。
阮父捂着后脑勺,更委屈了:“老婆,你为什么打我?”
阮母翻了个白眼:“绵绵谁都不救。你说你多奇怪,绵绵还没谈恋爱的时候,天天催着她找男朋友谈恋爱结婚,她有男朋友了,你倒是问起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来了?怎么,非得要绵绵抛弃男朋友、选择你才行吗?”
“我又没要绵绵抛弃那个野男人。”
“什么野男人?那是我未来女婿。”
“什么未来女婿?你还没和他见过面,都不知道他这个人怎么样,就和他站在同一阵营了吗?”
“我家绵绵看中的人,肯定是很好的男孩子。”阮母淡然又淡然地笑着,“我自己教着、照顾着长大的女儿,小时候就不愿意让别人给她挑衣服,她自己挑衣服搭配,每套衣服都特别好看,特别适合她自己。”
“我一直以来,都为有阮雾这个女儿而感到骄傲。所以我当然相信女儿的眼光,她的男朋友,一定是特别好的男孩子,至少对她很好。绵绵,对吗?”
阮雾的母亲是高中语文老师,所以阮雾的青春时期,总会听到一些话。
“你妈妈是高中老师,那她管你管得挺严的吧?”
“我的天啊,你妈是不是特传统特老派?”
“在我眼里,高中,上了年纪的,语文老师,听着跟灭绝师太似的。好同情你,有这么可怕的妈。”
然而事实上,阮雾的家庭教育与家庭氛围,是开朗的,自由的,放松的。
青春期,荷尔蒙爆发,少年少女春心萌动时期。
阮父阮母看着她那张脸就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在学校里,一定很受异性欢迎。
阮父幽幽叹气:“女儿不好看,烦,生的好看,也烦。你说她要是早恋怎么办?”
身为高中语文老师的阮母则思想通透:“早恋这个词发明出来就很不好,年少时期的爱恋,是最单纯的,最干净的。可是早恋这个词,是贬义的。我觉得,绵绵谈恋爱也好,不谈恋爱也好,都是一段人生经历嘛。”
“人生不一定要有那么多经历的。”
“多多的经历,回忆才会显得丰富多彩。”
阮母其实一点都不传统,传统的是阮父,即便阮雾如今已经二十七岁了,阮父仍有种她十七岁被毛都没长齐的非主流少年骗情骗爱的感觉。
阮母说完,看向阮父:“好啦,把电动剃须刀放回去。”
阮父不情不愿:“我不把它给扔了都很好了。”
阮母:“扔了下次他过来,再带一个不就好了?”
阮父唧唧歪歪:“我把他扔出去。”
阮母啧了声:“阮震海!”
连名带姓的一声怒吼,直接把阮父吓得不敢多说一个字。
阮雾的妈妈身高一米五五,她爸爸有一米八。身高差悬殊,她妈妈从未费力仰头望他,都是叉腰指责数落他。
她爸爸不仅是女儿奴,还是老婆奴。
阮父把电动剃须刀放回原位后,磨磨唧唧地出了洗手间。
客厅里,不知何时,三足鼎立的画面。
阮父,阮母,阮雾,三人坐三个方向。
阮雾思忖片刻,温声问:“正好你们在南城,要不大家一起吃个饭?”
话音一落,便遭到阮父的反对:“不行。”
阮雾迟疑着:“爸爸,你不赞成我谈恋爱吗?”
“不是。”阮父很生气,“你都不早点说,我没带我的西装出来”
“……”
“我得正装出席。”
“……”
阮雾看向母亲。
阮母温柔微笑:“你们两个在一起才几个月,不用急着见家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