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是很平静。
多年前,宣告自己和陈疆册在一起时,也是这般的平静。
情绪激动的,显然是季司音。
她比阮雾更像当事人,连说三个问句,从未经历过挫折的小公主,有朝一日语气沉重的好似能叹出山河灰来。
“你不是在相亲吗?”
“你是打算和他玩玩还是和他结婚?”
“他到底说了什么花言巧语,又把你骗到手?”
“他是说了挺多花言巧语的。”阮雾笑了出来,那晚的情话过于动听,像是在同神明祈祷,而他就是替她实现心愿的神明。
“男人的鬼话不能信呀!”时移世易,竟然轮到季司音劝阻阮雾了。
“但他没说,这层办公区域,是他的。”阮雾说。
陈疆册是说了很多情话,初衷和目的,尤为统一,只是爱她。
他没有说爱她这条路,他有付出过什么、牺牲过什么,或许是他觉得物质上的付出,不值一提。因为对他而言,最珍贵的从来不是金钱,是时间,是感情。
阮雾很早以前,贪图的是他的陪伴,后来又慢慢地,贪欲作祟,她想要的不止是时间,还有他为数不多的爱欲。
他大可提及此事——阮雾,是我,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伸以援手。
他的出现,是那样的具有正义感、救赎感、宿命感,营造出一种,她永远无法逃离他的荫蔽。
但他没有。
“如果没有今天的这桩意外,你还打算瞒我多久?”阮雾问季司音。
骄矜的小公主理直气壮,分析得头头是道:“我凭什么要说?又不是我哭着喊着求他帮忙的,是他自己,主动找我,说他有工作间租给你。怎么,难不成他自告奋勇的帮忙,你还得感动的涕泪横流吗?”
“他商业用房多了去了,钱也多了去了,这么一间房子的租金,可能还不够买他手上一块表。雾雾,你没必要因此感动。”
阮雾云淡风轻:“我也没有感动呀。”
季司音轻嗤了声,才不信:“我看你就是爱死他了。”
阮雾认输:“因为爱,所以才会有那么点儿感动吧。”
她对感情向来有清晰的认知,先是爱,在爱里才会有感动这般的情绪。倘若没有爱,那即便他为她赴汤蹈火,披荆斩棘,阮雾对他的感情里,也只有感动。
“但你俩怎么就复合了?”季司音问,“你前阵子不是还回家相亲吗?”
“不相亲了。”
“……”
“你该不会要和他结婚吧?”
“不会。”
“你就想和他玩玩啊?你都二十七岁了哎我的朋友!”
“不玩啊。”
“那你是要怎样?”季司音满脸茫然。
阮雾笑:“先谈恋爱呀,等到他和我求婚了,再结婚。”
季司音无语:“那不就是要结婚的意思吗?可是他……你确定,他家里人会接受你这种普通家庭出身的吗?不是姐妹瞧不起你,雾雾,在我眼里,你就是世界上最最最值得被爱的人,别说陈疆册了,总统的儿子都配不上你。但是吧……但是……这怎么说呢?”
阮雾明白她要表达的是什么,个人感情无法改变社会认知。
“陈疆册说,所有的事情他都会搞定。”
“你信了?”
“信不信的……”阮雾耸耸肩,笑得无所畏惧,“做得到那是最好的,他要是做不到,那就算了呗。”
季司音认识她这么多年,太清楚阮雾了,她呀——
活得很清醒,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对人对事,总归是拿得起、放得下的。
季司音也不再劝她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
“反正,你俩要是结婚,我送你一份独一无二的新婚礼物;你俩要是分手,我也会开开心心地接你回家。’谈恋爱是幸福,分手也是一种幸福‘——这话可是你告诉我的。”
阮雾笑得很绵柔,望向窗外的双眼,旷远幽深。
阮雾还要开个脚本讨论会,她开会的时候,季司音就在她办公室打游戏。
四把游戏打完,阮雾的会还没开完。
连输四把,季司音无心再打,百无聊赖地打开微信。
微信里,有人喊她去酒吧——今晚有个酒吧有场livehouse,请的是国内比较火的rapper。
想着晚上也没什么事,等阮雾开完会,季司音问她:“有个livehouse,去吗?”
阮雾问她:“你有票吗?”
“我那朋友说,他手里头有两张票。”
阮雾想了想,“那就去吧。”
季司音忽地换了盏眸光,促狭道:“晚上不用陪男朋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