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她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音乐厅的座椅有些软,恰是下午,昏昏欲睡的时分。阮雾靠在椅背上,慢慢地阖上眼,睡了过去。她察觉到陈疆册离开,但她没有睁开眼看他。
到底是在外面,她没睡多久。
醒来的时候,陈疆册也已经回来了,坐在隔她一个位置的地方。
中间空着的位置上,放着一盒东西,很眼熟。
她还没看清,就听见他阖着眼,冷冷淡淡地说:“藿香正气水,待会喝一瓶。”
阮雾胃里好像有了藿香正气水的味道,顿时感到恶心,想吐。
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要。”
陈疆册说:“听话绵绵,你也不想中暑的对不对?”
他也没有任何犹豫,说出这句话来。近乎宠溺的语气,在哄她。
其实他们只有过一个夏天,阮雾也只生过一次病,她没奢想过他会记住。陈疆册也没特意去记,只是忘不了。
忘不了而已。
或许世间最难的不是刻骨铭心,而是无法遗忘。
阮雾勉力笑一笑,接过来,拆了一瓶喝。
她嘟囔着:“真的很难喝。”
陈疆册无奈,也拆了一瓶,像喝酒似的,说:“我跟一瓶。”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得真情实意。
气氛好了许多,没多久,剧组的人结束教室部分,来音乐厅。
人很多很热闹,有人看见了陈疆册的存在。
工作室的人早就传遍了,阮雾在“追”一位富少。只是被追的这位富少,人还挺好的,能从南城跑到这儿来,方便老板“追”他。都是成年人了,他们并没有多问,只是望向他们的眼神,夹带三分不怀好意的促狭。
阮雾都收于眼底,她无奈地问他:“你什么时候回南城?”
陈疆册说:“有点工作在这边,可能要在这儿待一个礼拜。”
她目光沉灼:“真的有工作?”
陈疆册掏出手机,调出工作计划表给她看:“自己看——”
计划表满满当当,阮雾轻扫了眼,隐约看见国土局、工商局的字样。
她对他的工作内容不太了解,也不清楚怎么银行会和这些牵扯到一处。但总归,他是有正经工作要忙的,不是特意,来找她的。
“别给我看这些,我看不懂。”阮雾别过脸,说。
“今天会比较闲,之后几天会比较忙,没时间陪你。”
“我没要你陪。”
“但我晚上十点之后应该有时间,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我很忙。”
“嗯,你不喜欢打电话,亲不到摸不着的,我来你家找你?”他笑意很深,呢喃着说,“放心,我不把车停在你家门口,停的稍微远些,这样你爸妈就不会发现了。”
“……我不会出来。”
“那我只好去你家找你了,登门拜访一下我的前丈母娘。”
“陈疆册——!”
“终于舍得正眼看我了?”陈疆册脸上的笑褪去恶劣,他淡声落嗓,“我这段时间会很忙,如果没有及时回你消息,不是跟你一样,搞什么免打扰,而是因为真的没时间回你。”
“……”阮雾眼睫轻颤,小声骂他,“我免打扰是因为你太吵了。”
骂人的力度还是和以前一样,软又绵,跟挠痒痒似的。
陈疆册说:“要是想我了,跟我说一声,我看到了,就会来找你。”
阮雾说:“我不会想你的。”
陈疆册默了几秒,声音很轻,近乎叹息:“但我会想你的,很想你,绵绵。”
说完这话,他就走了。
傍晚六点,夕阳斜挂枝头,浅橙色的光晕染满城。
所有人收工,叫网约车来接他们回酒店。
太阳快要落山,气温仍居高不下,地面冒着热气,所有人约好明天的开工时间:“不能下午来拍了,太他妈热了,你们起的来吗?要不明天起,咱们早上七。八点就来拍吧。”
大部分人都能起来,就怕主演早起脸肿,影响上镜。
女主表示:“我每天都是六点醒的,完全没问题。”
男主周靖阳也说:“我也能起,放心。”
阮雾才不放心他,“最近消停点,别喝酒,别去酒吧,老老实实在酒店待着。”
周靖阳说:“放心雾姐,我就算想去酒吧,也没法去。”
签约工作室之后,阮雾要求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别叫她“绵绵姐”,要真把她当姐,就叫她“雾姐”。周靖阳乖得很,照做。
阮雾:“为什么?”
他挠挠头,语气干巴巴:“……没钱。”
阮雾一愣:“周家小少爷,怎么会没钱?”她想到某种可能性,“你又离家出走了?”
之所以用“又”这个字,是因为多年前,阮雾在街边捡到了离家出走的周家小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