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期(1 / 1)

不知过了多久,帐篷内鸳鸯恩爱的戏码才渐渐安静、平息下来。

“王爷。”帐篷外传来一声略显紧张和着急的男子禀报声,来人正是摄政王陈瑾的左膀右臂之一——周震。

“何事。”前一刻还沉沦在情欲漩涡里的男人,即刻停下与美人换爱的动作,立马换上了一副清醒、沉稳的表情。

“是那边传来的消息。”周震双手作揖,言简意赅。

“瑾郎~,怎么了~,你不陪我了?”独属于被喂饱后而娇媚、慵懒的声音响起。

陈瑾突然伸手钳制住阿蛮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与他近距离对视,他的眼里已经半分情欲都烟消云散,眼神清冷得可怕,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似是下一秒便要将娇软、柔弱的小美人的尖下巴给捏得碎成一片渣滓。

小美人立马慌乱了起来,急忙伸手要扒开那只直锁住自己咽喉命脉的魔爪,声音带着些许颤抖,眼神带着恐惧、害怕,无助、求饶道:“郎君,你这是干嘛,快放开我,郎君,饶命啊。”

“你这么美,我怎么舍得你死呢。”手上的力道又渐渐松散,随后离开了那个娇艳的尖下巴,陈瑾温柔地抱住“劫后余生”有些受惊的美人,随后在阿蛮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浅的吻:“你留在这儿休息,乖乖地等我回来。我去去就回,记得,要乖哦~”

干净利落地穿戴好衣服,简单地用发冠束起头发,陈瑾上身只一件单薄的白色里衣,另外披着一件黑色斗篷,隐约可见里面精健、壮硕的肌肉,那突出的喉结在事后显得更具诱惑。

“进来。”喉结滚动,落下了这句。

周震闻着屋内暧昧的气息,自然得知这屋内刚刚发生了什么酣畅淋漓的大战,也知道这主屋帐后面有什么,眼神带着犹豫询问:“王爷——”

自顾自地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刚递到嘴边、方要饮下,眼神冷峻,透着一股儿狠劲儿,只盯着那手上拿着的酒杯:“无妨。”

“刚刚天都那边传来消息,陛下,薨。”

陈瑾嘴角上扬,而后又假装哀痛、惋惜般:“哦~,可知是何原因。”

“据说是因为朝中诸事繁忙,宁德帝呕心沥血、操心忙碌,积劳成疾,不久前感染了风寒,连带着牵发旧疾,这才以身殉国、殒命椒房殿。”

“是么,那还真是辛苦皇兄了,如此操劳。好哥哥死了,我这个做弟弟的可得回去吊唁才行。即刻下去准备,明日一早,我们即刻动身回京。”

“是。”

一阵儿似人儿哀嚎不已的狂风声响起,帐篷外的无数卷风沙向帐内侵袭而来,里面的布帘也被无辜地卷了起来,可是弄脏了门帘下一双白嫩的脚丫子。

“王爷—”周震给了陈瑾一个眼神,正在等待他的指示。

“记住,做得干净点。”陈瑾把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随后像个温润如玉的儒雅君子般伏案看着桌上的兵法作战书。

“啊。”小美人还未能发出一个完整的音节,便被一剑穿心、倒地而亡,那娇滴滴的脸蛋儿这下子和她的脚丫子儿一般脏了。

周震把地上倒着的小美人全身仔细搜了一遍,随后掀开布帘,把从美人衣物中搜到的一串玉制龙形吊坠拿出,走向陈瑾如实禀告:“王爷。”

“七年,可惜了。”陈瑾接过那串龙形吊坠,细细端详起它,声音平淡如水,内心毫无波澜,丝毫没有一点伤心和愧疚。

“禀王爷,这是龙玉堂的堂徽,看这颜色和质地,应该是龙玉堂秘密培养的死士。”

陈瑾细细摩挲了好一会儿手中的龙形吊坠,冷笑一声:“龙玉堂这下可是群龙无首了呀,不知道我的小侄子长得什么模样,我可是一次都没有见过他。”之后便随手将其扔掷于案台上,闭上眼睛假寐:“你下去吧,记得把人处理干净。”

***

天都城郊外一处隐蔽于荒野树林的道观内,一个胡子全白的银发老道士,正打坐在房内正中处的黄色蒲团上,嘴里时不时地念叨着几句外人听不懂的道家禅语,一个小道士急匆匆地赶到门外禀报:“师父,今日未曾收到师姐的飞鸽传书。”

“知道了。”老道士停顿了一下,语气平静,仿佛没事发生。

“难道师姐她——”

“静心!莫要再说下去!别忘了堂里的规矩!我们早就是一群死人了!你去后院的桃花林给她做一副衣冠冢吧,和她的师兄弟、师姐妹待在一起,这样黄泉路上也好有人在前面的阴曹地府接应着她。”

“可是师姐可是师傅您的至亲骨肉!”这位名叫静心的小道士声音哽咽,带着浓浓的哭腔:“难道您就那么狠心?!”

“既进了龙玉堂,便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得忘记自己是什么身份,放弃儿女情长,七年前是她主动请缨,要去那贼人的身边潜藏,既如此,也早该料到有如今这般光景!叫你的师兄弟、师姐妹们去城内各处守着,千万别叫人钻了空子,保护好宣武帝的安危!别忘了,这是我们龙玉堂世世代代的指责是什么!”

“是!”静心小道士用白色的衣袖擦干净了脸上的眼泪,便头也不回地去做事了。

老道士嘴里的道家禅语不知何时换成了替人超度往生的佛法之语,闭上的眼睛也不知何时潸然落下两行浊泪。

***

安宁宫内人进人出,都在忙活着搬运物品。

一个长相姣好的清纯少妇坐在梳妆台前,两眼空洞、呆滞、无神,只是静静地看着铜镜中自己的脸庞,兀自出神。

“娘娘,您不必太过伤心,您瞧瞧,您把眼睛都哭肿、哭红了,可让奴婢心疼坏了。”在安宁身子后侧方的玲珑正给这位丈夫刚刚逝世、忧伤过度的美人梳着秀发。

“你们放心,我无大碍。主君生前整日忙于政务,那朝堂上上百名劳什子官表面上对他俯首称臣,暗地里却拉帮结派,不知贪污了多少良民百姓的血汗钱,整日里想尽法子,跟主君装穷,把国家亏损得如此厉害,主君整日里得跟这帮老匹夫斗,实在是伤神费脑,如今倒好,他离开了,倒也算是一种解脱,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只是我如今一双儿女尚且年幼,我的寅儿还那般稚嫩,却也得被迫和那帮老谋深算的奸臣过招,我深知自己绝不能倒下。若我有个三长两短,我的寅儿、我的宣儿,可如何是好?所以,我得活下去,我得跟宫外的且斗上一斗!”

“娘娘,刚刚姜大人离开宫门前,让我给您传句话,他说,人死不能复生,希望您节哀,继续往前看,才能有盼头。无论如何,都得活下去,他,随时都愿意为您、为皇上、为公主牺牲!”玲珑的孪生姊妹走入殿内,跪着转述了史大夫的一番话。

“父亲有心了。你回去告诉父亲,我,无论如何,决、对不会倒下去!”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走,陪我去看看寅儿在椒房殿住得可还适应。”

“是。”

主仆三人,一前两后,一齐往宣武帝的住所出发。

***

日渐西山,银发老道士的影子被夕阳余晖拉得极长,斜向一侧,他还是跪坐在那黄色蒲团上,闭着眼睛,不停地在嘴里念叨着什么,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串佛珠。

屋外门口处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倚着门框,双手抱胸,饶有趣味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一本正经的老道士:“呵,没想到你一个老道士,居然还信佛法超度。有趣,实在是有趣。”

男子的声音很是爽朗、稚嫩,想来年纪不大,应是个翩翩少年郎。

“公子远道而来,真是难得的稀客呐。今日贵客临门,不知有何贵干?”老道士还是一动不动地继续念叨着一串奇奇怪怪的禅语。

“我来,是因为有人要你的命。”少年收起刚刚揶揄的不正经模样,语气带上了些许冷意。

“他?他是谁?我一个小小道士,平日里在这道观深居简出,竟不知何时得罪了何人,让人竟派了杀手要夺我性命。”

“龙玉堂堂主,你可真是太谦虚了。你派了几乎所有的人都去天都城内守护那小儿,可曾想过给你自己留一两个抗得住的?”少年双手叉腰。

“你,竟然是他的人?!”老道士像是自问自答,长叹了一口气,忽而凄惨、悲壮地仰天大笑起来:“也罢,宿命如此!你,尽管动手吧。”

“好,这可是你说的。他让我把你的项上人头带回去交代。”

“好大的口气,好狂妄的小儿,好久没动过手了,今日我便好好地会一会你。”

***

史大夫在宫门口听完安宁太后贴身侍女玲珑的转述,得知女儿安好,他的心也算是舒坦了许多。他兀自一个人往家走回去,看着西北方向一阵儿又一阵儿阴冷的狂风跑来,不禁嘴上喃喃自语道:“看来,这是要变天了呀。”

他的身后,皇宫的宫墙还是那样地高大、魁梧,真像个巨人,但是也不知这次,它还能不能守护好里面的人和物。

宫楼上的禁卫军首领陈放,正带着一队禁卫军,巡视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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