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这身后的三个人不受伤害,无论任何东西加诸他身上,他都可以忍受。
这时骷碌鬼王已和红狼激斗在一起,骷碌鬼王牛皮不是吹,邪能还真是了得,雪槐试过红狼的无形爪力,真可以说是沉重如山,但骷碌鬼王却可以和他拼个旗鼓相当。两股邪能漫天激荡,飞沙走石,风云变色,扯破空气发出的异啸,仿似万鬼齐嚎。雪槐给邪能激起的狂风吹得紧贴在城门上,胸口如受重压,心中暗感惊骇,想:“这些魔头的邪力当真不可思议,义父剑力可劈开巨石,但若与这些魔头相较,仍是远远不如,今夜若不是骷碌鬼王,谁也挡不住红狼。”
这时红狼已和骷碌鬼王拼了百招已上,仍是半斤八两,谁也奈何不了谁。红狼攻势猛于骷碌鬼王,但骷碌鬼王乃是煞气凝聚成形,身法极其飘忽,忽来忽去,忽远忽近,看起来到还是他占了上风。
又拼了数十招,红狼眼见占不到上风,回头对身后列阵的黑水军喝道:“还等什么,攻城。”
五万黑水大军立即发动,城上敬擎天手中只有一万守军,明显寡不敌众,雪槐急对骷碌鬼王道:“你的骷碌兵,快调过来啊。”
骷碌鬼王眼珠子一转,嘿嘿笑道:“急什么,我现在力量不够,你若真急,就再给我一滴血。”他这是趁势要挟,雪槐急得两眼喷火,却是毫无办法,只得再滴了一滴血在戒指上,骷碌鬼王仰天狂笑,大是得意,身上分出一道绿光,急射出去,不多会,从犀山方向的夜幕中,涌出无数的骷碌人,那种情形,就仿似地底下突然钻出无数的恶鬼,悄无声息的扑向黑水军,人骨短剑刺进肉身,再拨出来,带起一蓬蓬血花。
夕舞在城头上发出了第一声刺耳的尖叫,随后惊呼声便如洪潮泛滥般响起,黑水军在看清攻向自己后背的是这样一群恶鬼般的骷碌兵后,五万大军即刻崩溃,跑得及的撒腿就跑,跑不及的眼见骷碌兵的人骨短剑刺过来,竟全然不知道抵抗,眼睁睁倒在短剑下,几乎是一眨眼,除了死在骷碌兵人骨短剑下的数千人,剩下的数万黑水军跑了个无影无踪。
红狼眼见占不到便宜,虚晃一爪,化阵黑风而去,骷碌鬼王兴犹未尽,狂笑追去,他追去,五千骷碌兵自也随后追去。
刚才还杀声震天的大杀场,一眨眼间变得死一般静寂,只有夜风刮起衣襟,裂裂作响。雪槐回头向城上看,光突突的城头上空无一人,所有的守军包括仁棋夕舞敬擎天全都不见了。
雪槐呆了一呆,事实上,他并不希望看到他们,但是,他又是多么的盼望看到他们啊。
“义父,仁棋,夕舞。”低声呼唤着这三个名字,泪水滑过雪槐眼角,多少美好的回忆闪电般从脑中掠过,渐渐远去,再不回头。
因为他已永不能回头。
缓缓跪下,叩了三个头,哽咽道:“义父,谢谢你二十年来的养育教诲,你虽不认我,但在我心中,你是我永远的父亲。”
抬起头,他的眼光似乎要穿透厚厚的城墙,嘴角慢慢的含了微笑,轻声道:“仁棋,夕舞,我的朋友,我的恋人,此去天涯远隔,再无相见之期,但我的心,永远和你们在一起,我祝福你们。”
慢慢站起来,缓缓回身,酒葫芦中还有酒,想大口痛喝,却又忍住,只小小的咪了一口。这是家乡的酒,此一去再找不到回头的路,也再喝不到家乡的酒,留着家乡的味道,慢慢的品尝吧。
走过吊桥,吊桥边一名黑水军士兵突地翻身坐起,却还在一脸惊恐的大叫:“鬼,鬼。”一眼看到雪槐,叫道:“好多的鬼,你看见鬼没有?”
雪槐点头苦笑:“是的,鬼,就在眼前,那也用不着看了。”在别人眼里,他和骷碌鬼,已没有什么分别了。
那士兵却不理解雪槐的心境,瞪大眼睛看了他两眼,摇头道:“不,你不是鬼。”忽地瞪大眼睛:“你说就在眼前,难道,难道我变成了鬼,啊。”狂叫一声,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雪槐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分开那士兵的嘴,将酒葫芦里的酒一口口全灌了下去,低声道:“但愿你醒来时,只以为是喝多了酒,看花了眼。”
起身,再看一眼巨犀城,转过身,迈开步子,他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他只知道,必须离开这里。
走出不远,心中突地想到一事,拨出剑,伸出戴戒指的中指,要将戒指连中指一起斩下,这样虽少了一个指头,至少可以摆脱骷碌鬼王,但他失望了,剑刚要挨着中指,戒指上忽地射出一道绿光击在他手臂上,手臂一麻,剑脱手落地,同时间骷碌鬼王也飞速赶了回来,哈哈大笑:“小子哎,别痴心妄想了,你摆脱不了我的,和我好好合作吧。”
雪槐其实也估计到了这种后果,拾起剑,一声不响往前走,骷碌鬼王叫道:“小子,不回巨犀城,你到哪儿去,你现在是巨犀的大英雄呢,你要记着,这可都是我的功劳。你现在应该回城去,先领兵把黑水平了,然后横扫黑河原,最后统一天朝,有我帮你,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雪槐全不理他,只埋头往前走,他已看破骷碌鬼王的心思,引诱他无非是想多吸他的血,最终借体成形。只有一点他想不通,骷碌鬼王为什么非要借他的身体来成形,又为什么不干脆制服他,痛痛快快的吸个够,而一定要他每次一滴滴的喂呢?
骷碌鬼王见一切引诱无效,只得放弃,冷笑一声:“小子哎,算你狠,但我就不信你不来求我,反正你这一世是摆脱不了我了。”说着钻进了戒指里。
“我雪槐对天立誓,虽然骷碌鬼附在我身上,但终我一生,决不再呼唤骷碌的力量。”这个誓言雪槐是在自己心里说的,立下这个誓言,心头似乎轻松了好些,转头见路边有一匹黑水军的战马,走过去牵了跨了上去。他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信马而行,所谓老马识途,这马来自黑水,雪槐由着它走,它就一直往黑水去,这日到了黑水河边,雪槐才想着有些不对头,笑道:“马兄,你是要我上你家去做客吗,这可不行啊。”解了马鞍,租了艘船,将马送上对岸,放其自去,看着马儿留恋的眼神,雪槐心中一阵酸楚,这些日子只有马儿相伴,已情不自禁生出感情,但现在这最后的朋友也要离他远去了。
放舟而下,出黑河,入腾龙江。巨犀其实只是僻处天朝西南的小国,就如黑河,将黑河原一劈两半的黑河其实也只是一条内河,惟有在汇入腾龙江后,才有了奔向大海的气魄。
腾龙江由西到东,横穿了大半个天朝,是天朝两条全国性的大江之一。另一条江是虎威江,天朝的都城天安城就雄峙在虎威江的中部。腾龙江和虎威江虽相隔万里,但中间有多条水系相连,可以说,只要从任何一江入水,便可将天朝游历个遍。但雪槐没有游历的心,他的念头只有一个,找一个远离巨犀的最偏僻的地方了此余生。
雪槐本来想直放大海,去无人海岛上自生自灭,中途却把船撞坏了,只得弃船上岸,迎面一座大山,也不管它一路爬上去,这山也不知多大,直用了月余时间才出山,见路边一座酒店,一则想大山远隔,二来也实在是发酒瘾了,便走了进去,先灌了三大碗酒下肚,这才慢慢找店家来问,原来这里已是九羽国地界。
九羽国是天朝最南端的山国,再往南就出了天朝地界了,其实就是九羽国,对于天朝来说,也是山高皇帝远,政令很难通达,在天朝各国间象长了脚似的各种消息,也很难到达这里。但九羽地方其实不小,三州十五城,比巨犀大许多。
听说到了九羽,雪槐暗暗吁了口气,想:“这里再不可能有人认识我了,好,真要上了什么海岛,可没地方打酒去。”放下心来,饱饱的灌了一肚子酒,又满满装了一大葫芦,始才起身,刚出店门,猛见两骑飞驰而来,是两个士兵,到酒店门口飞跃下马,边闯进店中边凶神恶煞的叫:“拿吃的出来,拿酒来。”却不等店家动手,一个径去柜台后抱了两坛酒,一个就去厨房里拿了两个熟鸡出来,也不付钱,横闯出去,翻身上马,那店家跟出来,哀叫道:“军爷,我这是小本生意,好歹给几个。”
其中一名士兵狞笑一声:“好啊,给你一鞭。”照着店家脑袋就一鞭子抽下来,眼见那店家躲闪不及,雪槐忙一伸手,一把抓住了鞭梢,怒道:“抢东西不给钱还打人,你们的上司是哪个?”
“这不开眼的东西是找死了。”那士兵抽了两下抽不出鞭子,伸手便去拨刀,那店家慌了,忙拉雪槐的手道:“算了算了,钱我不要了。”雪槐见他一脸情急,只得放手,那士兵哼了一声:“这次先寄下你的脑袋。”打马去了。
雪槐气得发怔,那店家反劝他道:“客官算了,是我不开眼,跟他们要钱,你老看我的面子,别生气了。”
他这话叫雪槐更气,道:“不能跟他们要钱吗?抢东西还打人,还有王法没有?”
不想那店家却苦笑一声,道:“连国王都没有了,还有什么王法。”
这话奇怪,九羽国怎么会没有国王呢?九羽王去了哪里?雪槐忙问端由,那店家说出一番话来,却叫雪槐做声不得。
原来在五年前,丞相南叶造反,杀了九羽王,夺了江山。这一代九羽王素有仁心,得百姓爱戴,南叶本不易得逞,但南叶不知从什么地方请来一个双头妖道,唤作水火真人,这水火真人妖术十分厉害,全身刀枪不入,最可怕的是左边口里能喷毒水,数十丈内人畜只要沾上一点,立即全身溃烂而死,右边口中则能喷出毒火,同样可远达数十丈,九羽王手下虽有无数忠臣良将,不是妖道对手,现在除最南端海边的临海城还在王妃的统领下苦苦支撑外,其余三州十四城已全落入南叶之手。
“奸相夺了王位后,纵容亲信盘剥百姓,这日子是没法过了。”那店家说到这里摇了摇头,看了雪槐道:“客官,听你口音象是从山那边中州过来的,中州天子脚下,想来日子一定清平安乐了?”
店家眼中射出羡慕之色,但雪槐却是一呆,先前的怒气,突然之间就化成了迷茫。别说九羽,就是整个天朝二百一十八州,哪儿不是战火峰烟,弱肉强食?
有酒下肚,雪槐心情本已稍稍好转,但到告辞店家上路,他的心情却又糟透了,这时他已不全为自己,更多是为战火峰烟中的天朝,和水深火热中的百姓。
“苍天哪,伸出你的巨手,抹平这人间的战火烽烟吧。”他仰天长呼,苍天无语,只有呜呜的风,掠过林梢。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雪槐心情低落到极点,一路走,一路倒葫芦里的酒来喝,至于是要走到哪里去,他也不知道。
正走着,路边林子里突地跳出一个老头子来,这老头子真是老,弓腰驼背,一把白胡子至少有三尺长,双手拄着一把式样奇古的剑,翻着眼睛看着雪槐,叫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你的酒葫芦来。”
雪槐一愣,忍不住大笑起来,他刚好含了一口酒,也全喷了出去。
酒雾迷漫,那老头子大大的吸了一口气,闭了眼睛叫道:“好酒啊好酒。”却又睁开眼睛,瞪着雪槐道:“笑什么笑,小子可要看清楚了,你面前的老夫我可是强盗。”
“是,是。”雪槐点头,却终是忍不住笑。
“把酒葫芦拿过来,不,放下,你人走开。”那老头子厉喝。
“是。”雪槐含着笑,放下酒葫芦,退开几步。
那老头子两步跨过来,席地一坐,剑也不要了,双手抱起酒葫芦,倒头便猛灌起来,两口呛着了,也不肯歇一会,边咳边喝,那一种馋象,叫雪槐忍不住再一次笑出声来。
第一眼雪槐就看出来,这老头子绝对是个极度好酒的老酒鬼,看到他喝酒,酒瘾发作又不好讨得,便索性扮强盗,所以别人拦路是留下买路钱,到他嘴里就成了留下酒葫芦了。这种酒鬼的小把戏,有时让人好气,但有时也真的是让人好笑。
“好酒啊好酒。”那老头子终于放开酒葫芦,连赞两声,再看向雪槐,可就眉花眼笑了,点头道:“年青人不错,知道趁吉避凶,将来一定有出息,若为了一葫芦酒和老强盗拼骨送了小命,那可真是划不来了。”
“是,是。”雪槐忍笑点头,道:“多谢老丈夸奖。”
“嗯。”那老头子老气横秋的点点头,道:“我难得糊涂一生很少夸人,但你这年青人实在是不错,老夫就提携提携你,看你背的剑松松垮垮,剑术一定不高是不是?”他这么说,雪槐还能说什么,只有点头:“是,是不高。”
“嗯,敢承认自己不行就好。”难得糊涂喝了口酒,更加老气横秋的道:“那你知不知道剑术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不知道。”雪槐摇头。在酒鬼,尤其在老酒鬼面前,说知道是愚蠢的。雪槐太明白这一点了。
“谅你也不知,剑术的最高境界,乃是手中无剑,心中有剑。你看老夫我,剑丢一边,手中无剑,但老夫心中有剑,小子你只要动一动,那就死定了。”
手中无剑,心中有剑,这还真是剑道的至理,雪槐本来已是肃然起敬,但听到后面几句,却又忍不住要笑出来,点头道:“是,是,小子不动,不动。”
“嗯,孺子可教。”难得糊涂点头,喝一口酒,道:“但老夫这会儿没功夫教你,这样好了,你先替老夫做点事,前去三十里,有家醉仙酒楼,那店东约了老夫我今日去喝酒,老夫这会儿不空,你持我剑去,代我把那酒喝了,以前还有几个酒钱,也顺便帮我结了,放心,没几两银子的,然后去酒楼左边第三家跟我女儿说一声,说帐清了,店东不会再去找她了,再然后呢,你就回来,老夫还在这儿等你,到时自然教你手中无剑心中有剑的至高剑术。”说到这里,难得糊涂看着雪槐,道:“小子我跟你说,老夫这剑术,当真是打遍无敌手,本来轻易不肯传人的,也是跟你小子有缘这才传你,这种机会再难得的,你小子可要把握好了,别以为老夫要占你便宜,知道不?”
雪槐当然知道,这老酒鬼欠了酒钱还不上,人家店东要找他女儿麻烦,他就来空手套白狼,吹什么心中有剑,骗雪槐去给他付酒钱,唉,这种酒鬼的小把戏啊。雪槐强忍着笑,点头道:“知道,知道,我肯定没吃亏,一定是占了大便宜。”
“好,好。”难得糊涂着实用力赞了两句,站起来道:“老夫且去前面酒店弄盘猪头肉,好好的喝一顿,小子你拿了剑放心去,下午回来,我就传你心中有剑的绝妙剑术。”说着颤颤魏魏,边喝边往酒店走去,雪槐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嘴角却含了笑意。不知如何,看着难得糊涂玩这拙劣的骗术,他心中竟有一种温馨的感觉。
难得糊涂那剑长得古怪,入手却是轻飘飘的,雪槐反手插在后腰上,他想好了,就去醉仙酒楼,打一葫芦酒,顺便帮难得糊涂结了酒钱,至于那心中有剑嘛,倒是不必回来学了。
他也不急,不紧不慢的走,午饭时分进了一座镇子,还在镇口,就见高高飘扬的醉仙酒楼的酒旗,嘴角含笑,想:“是这里了。”进镇,但见人来人往,好生热闹,这里民俗大异于中州,穿着打扮均大异其趣,雪槐一路东张西望,颇觉有趣,但很快他就发觉了不对,相对于他的看人,街上所有的人也都在看他。这就怪了,这里虽远离中州,但中州人不是没有,中州服饰打扮的更时有所见,他们看雪槐什么呢?雪槐稍一留心就发现,所有的人都是有看了他背上的剑以后才猛一下睁大了眼睛。雪槐自己的剑不出奇,就是寻常的三尺长剑,满大街到处都是,叫这些人惊异的,必是难得糊涂那柄剑。
“看这些人的眼神,惊讶中带着喜悦,难道难得糊涂在这儿竟是大大有名,以至于别人见了他的剑也是心生敬仰,可难得糊涂。”雪槐一时间又惊又疑,回思难得糊涂,却又实在忍不住想笑。
这时已到醉仙酒楼,雪槐迈步进去,小二迎上来,满脸堆笑道:“客官请,是楼上雅座还是。”话没说完,突地瞪圆了眼珠子。雪槐早留了心,小二神情大变,是因为看见了他背上的剑,准确的说,是看见了难得糊涂的剑。
“大大你老请楼上雅座。”小二竟然结然结巴起来,脸上惊喜的神情,就仿佛天上突然掉下来一个大元宝。
“难得糊涂这柄剑大有古怪,不对啊,难道他们只认识剑不认识人?”雪槐心中百疑从生,却又不好问得,举步上楼,不等他招呼,小二已先奉上一小坛酒一盘熟牛肉。
一般酒楼上酒,都是用壶,这儿却是直接上酒坛子,雪槐大喜,暗叫:“这规矩好。”拍开泥封,先灌了半坛下肚,那酒极是醇美,暗呼好酒,放下酒坛子,冷眼瞟到其它酒桌上却不是酒坛是酒壶,心中又是一奇:“难道这小二会算,一掐指头就知道我是酒鬼?”也管不得那么多,先将难得糊涂那剑解下来,就着熟牛肉看那剑,先前没注意,这才发现那剑确有古怪,剑柄上正反两面竟然雕了两只巨大的眼睛,正面开,反面闭。
“雕龙雕凤雕虎雕狮的有,在剑柄上雕两只眼睛,却还真是少见,但难得糊涂这雕眼睛的剑在这儿看来竟是大大有名,难道我看走了眼,难得糊涂竟是一个了不起的异人,以致于剑背在我背上,别人也。”正自琢磨,忽地想起难得糊涂欠的酒钱来,叫小二道:“请店东查一下,看这剑主人欠多少酒钱。”说着将难得糊涂的剑扬了一扬。
那小二先前一脸惊喜,听了他这话却是脸上变色,急步跑了下去,他这神情倒叫雪槐一愣,想:“还他钱倒象要割他肉似的,倒也有趣。”只听脚步声急响,店东奔了上来,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子,红光满面,但这时却是一脸的慌急,在楼梯口就拜倒在地,一迭连声的道:“小老儿该死,小老儿该死,不知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老人家,请你老人家千万原谅则个。”说着连连叩头,叩得楼板咚咚作响。
雪槐吃了又惊又奇,忙过去扶他起来,道:“店东,你老听清了,我是要还你酒钱,不是要找你麻烦呢,你站好了,把酒钱算算清楚吧。”
他这话算是说得清楚了,但店东脸上惊惶之色不但未退,反更是一脸惨然,叫道:“你老人家即不肯原谅小老儿,小老儿惟有跳楼以谢了。”说着奔到楼边,大声叫道:“小老儿不知什么地方得罪了糊涂大醉猫他老人家,即不获他老人家原谅,惟有跳楼以谢了。”
雪槐又是吃惊,又有些生气,急过去拉住院店东,叫道:“你这店东,好没道理,我好好的还你钱你跳什么楼,对了,刚才你说什么?糊涂大醉猫,是谁啊?”
店东瞪大眼睛看着他,似乎他这话很奇怪,道:“糊涂大醉猫就是你老人家啊,还有谁?”
“是我?我是糊涂大醉猫?”雪槐指着自己鼻子,一时间大是好笑,道:“店东,你只怕认错人了吧,我可不是什么糊涂大醉猫。”
那店东向桌上的剑看了一眼,道:“我怎么会认错人,手持天眼神剑的,一定是糊涂大醉猫,唉,现在你老人家连自己是谁都不肯认,自然是大大的恼了小老儿了,小老儿真是百死莫恕啊,你老人家莫拉着,让我死了吧。”
“原来这剑叫什么天眼神剑,倒是奇了。”雪槐心中又惊又疑,听店东的语气,似乎他不自认自己是那什么糊涂大醉猫他也要跳楼,真有些恼了,道:“你这店东,怎么就不肯听人说话,跟你说,我就是代这剑主人来还酒钱,真不是什么。”
话未说完,忽听得楼下一片声叫:“糊涂大醉猫,糊涂大醉猫。”雪槐往下一看,吓一大跳,但见一条街上,挤满了人,所有人都在抬头看着他,也不知有几百双眼睛。
那店东叫道:“你老人家看,所有人都认识你,我怎么会看错呢,我知道是你老人家不肯原谅我,跳楼是不行了,但你老放心,小老儿自会自行了断。”
他以死相逼,何况下面众口一辞,雪槐心中苦笑:“看来我想不做这什么糊涂大醉猫是不行了,这中间大有古怪,不管它,先顾眼下。”只得点头道:“好吧好吧,我承认我就是那什么糊涂大醉猫好了,你酒不错,也没得罪我,用不着寻死了。”
那店东大喜,连声道谢:“糊涂大醉猫果是大人大量,糊涂大醉猫果是大人大量。”
雪槐听他一口一个糊涂大醉猫的叫,实在是听得别扭之极,心中暗叫:“谁取的这名字,难得糊涂好听点,什么糊涂大醉猫,莫名其妙。”耳听得下面人声如潮,不绝口的叫糊涂大醉猫,眼见改是改不了,只有将就听下去,心中嘀咕:“这中间大是古怪,那糊涂大醉猫在这一带该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可这一带百姓难道不知道他长什么样?这剑又是怎么到难得糊涂手里的?难道我真看走眼了,难得糊涂就是糊涂大醉猫?别说,那糟老头儿配这糊涂大醉猫的名儿还真是名副其实,可他为什么把剑给了我,难道真是要传我什么心中有剑的剑术?”
正自琢磨,忽听得下面一片声叫:“王孙来了,王孙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在酒楼前停住,随即传来上楼的脚步声,一边的店东又是惊喜又是慌张,看着雪槐道:“王孙来了。”
“王孙来了告诉我干什么,难道是冲着我来的。”雪槐心中嘀咕,楼梯口已走上一个少年来,这少年大约十一二岁年纪,头戴金冠,一身黄绸紧身劲装,显得十分的骄健,稚气未脱,脸上却是朝气毕露,雪槐不自禁暗赞一声:“好个少年。”
那少年扫一眼桌上的剑,眼光便落到了雪槐脸上,霍地单骑着地跪了下去,抱拳道:“九羽王孙宁天武拜见糊涂大醉猫,恳请糊涂大醉猫仗天眼神剑大显神威,诛除叛逆,拯九羽百姓于水火。”
雪槐忙扶他起来,叫道:“王孙快快请起,你们可能弄错人了,我并不是什么糊涂大醉猫,那柄剑也不是我的,是一个叫什么难得糊涂的老丈的,他说欠这店东酒钱,让我持这柄剑为记来替他还酒钱,谁知却给你们误认做了糊涂大醉猫。”王孙亲至,这事开不得玩笑,雪槐只有竹筒倒豆子,将前因后果一起倒了出来。
宁天武一愣,转头看向一边的店东,那店东急摇头道:“小老儿从不认识什么难得糊涂,而且小老儿这店招牌硬,因此从来都是现钱,从不赊酒给任何人,这一点四乡八里尽人皆知。”他这话叫雪槐一愣:“难得糊涂骗我?”
“你这店规我也听说过。”宁天武点头,看向雪槐,道:“莫非是怪我礼数不周?”声落,身子往下一挫,扑通一声双腿着地,倒头便拜,叫道:“宁天武给糊涂大醉猫叩头,请糊涂大醉猫仗剑援手,千万救一救水深火热中的九羽百姓。”
雪槐急扶他起来,急得顿足,一咬牙,道:“其实我真名叫雪槐,刚到九羽。”他本来不想透露自己名字,这时实在逼得没法了,不想一边的店东却叫道:“是呀,糊涂大醉猫的本名是叫雪槐啊,你还说自己不是的。”
“什么?”雪槐这一下真的惊住了,隐隐约约中,似乎有一根看不见的绳子,正要勒在他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