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骁见她良久不回应,回眸望着她,“嗯?不同意?”
沈令言如实道:“知晓你安排之前,我不知道能否成全。”
“最后一次勉强你,也不行?”他认真、怅惘地看着她。
她摇头,“要看情形。”
“也对。”郗骁自嘲地笑了笑,转身瞧着窗户上的雕花。
“能大致跟我说说么?”她轻声道。
“很简单。”郗骁低声道,“所有利用过你、委屈过你的人,所有看过你我笑话的人,所有对朝廷百姓不仁不义的人,都该死,都必须死。”停一停,又道,“我没有造反篡权的心,不会让你更看不起我。”
“……”沈令言瞬时红了眼眶,手死死地扣住桌案一角,拼命地忍下去。他要让那么多人罪有应得,他要与太后一党玉石俱焚,最简单也最迅速的方式只有一种:他将所有罪案揽到自己身上,称是自己授意那些人做了哪些事。这只是在口供、人证上做点儿工夫,于他很容易。
“我只想保全你。”他继续道,“好好儿活下去,继续在影卫当差。毕竟,明月和持盈,还要麻烦你帮衬、照顾。我只有这两个妹妹了,这一次,请你成全。”
“……”沈令言痛苦地闭了闭眼。
“至于贺家……”郗骁想了想,似乎是笑了笑,“明早我就放他们回府。要算账,只找贺戎一个。你若是不同意,明早知会姚烈即可。”停顿片刻,他轻声道:“回去吧,太晚了。”
沈令言对着他的背影缓缓摇头,再摇头。不该在这时候对他动之以情,她也不屑那样做。
可是,他这样的态度、言语,分明是已下了狠心。
在这时与他拧着硬碰硬,只能让他行事更为率性,甚至不顾一切。
最要紧的是,她,不能接受他的决定会引发的后果,更不能接受他对她会做出的安排。
那一声压在心底太久的呼唤,她终于轻声唤出:“阿骁。”
郗骁疑心自己酒喝得太多生出了幻觉,可心里到底是存着一丝希冀,因而缓缓转身,望向她。
她一步一步走向他。
郗骁看着她一步一步趋近,感觉真如步步生莲。他凝视着她的双眼,看的是她,也是最美时光中的彼此。
沈令言走到他面前,眼神坦诚、率真,“阿骁,还怪我、恨我么?”
他心神有些恍惚,摇了摇头。有什么怪她恨她的理由?没有。
“这一次,你听我的,好不好?”沈令言对他伸出手。
郗骁下意识地抬手,触碰到她指尖时却收回,心神恢复全然的清醒。
沈令言微笑,手缓缓收回去,慢言慢语地对他道:“你想要我怎样,我一直心知肚明。最初,你要我离开影卫,远离凶险,安心过悠闲清贵时日;后来,你要我安心在贺家度日,原谅了我的食言背离,各自为安;这几年,你要我给你一个答案,让你死心或是看到希望。是这样么?”
郗骁颔首。
“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能接受的全都收下,不能接受不能解释的,我无能为力。”沈令言细细地打量着他漂亮的眉眼,“可是阿骁,你从没问过我想要你怎样,更没问过我希望你我怎样。”
是的,他没问过。因为两情相悦时,他想要的、给予的,她都不曾反对,他也的确没有更美的憧憬。
“我们的路,早就让我走绝了。”沈令言压下心头的酸涩,绽放出清艳的笑,“几年前我就明白,到如今我也不认为是错。这些你或许不爱听,却是实情:我在冲动暴躁隐忍时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师父、自己和影卫,把你搁置到了一旁。是搁置,亦是放弃。要说我此生最对不起谁,只有你;要说我此生真对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