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你是在跟我表功么?”
“我……”
“要不是你突然莫名其妙地搞幺蛾子,这合同还用得着重签么?身为盛铭副总,叫你办个事儿磨磨蹭蹭的,回国好几年到现在我都没给你升职,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么?怎么,以为做我许景辉的儿子就可以白吃干饭了是么?之前我把老余这个正牌总裁调去分部做临时经理,那是要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你看看你自己是怎么干的?警告过你多少次,还当自己跟从前一样可以随心所欲么?跟自己合作伙伴出尔反尔,你把我们盛铭的信誉放在哪儿?”
“……”陈北劲闭了闭眼,说道:“信誉方面你不用操心,资历这块儿我也确实不如老余,他人不错,我小时候他也老是陪我玩儿,你想把他调回来我没意见,你不用以这种方——我是说,把他调回来吧。”
“看看你,没志气的东西,稍微批评你两句就泄了气,当我听不出来你对我有意见么?”
“没意见,”陈北劲使劲儿抓了两把头发,转脸望向窗外,说:“我就是困了。”“困了还打电话,还说不急着表功。”
“我……”
就是想单纯地给你打个电话说说话啊。
“是想跟你确认一下这次算不算将功折罪。”
“算你过关,”电话那头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嗯。”语气顿了顿,又小声道:“不早了,你——”
嘟——
陈北劲看着挂断的手机屏,直至黑屏。
从前电话线会偶尔突然就绷断,现在,即便换了无线电话,原来也一样啊。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陈北劲望着外面如梭切换着的城市夜景,记忆中,这句话早就不知道许景辉说过多少遍了。
成年后他就很少犯错误了,不知道下一次许景辉再说这句话,会不会是因为发现他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了?
嘴角忽然勾起。
如果许景辉叉腰瞪着他和沈致亭,一边脑袋冒着青烟,一边狠狠戳着他的鼻子说“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他倒乐意的很。
这已经算是证婚人级别的祝福了吧?
多美好的贺词,仅此一次的人,仅此一次的恋爱。
回到家,客厅漆黑一片没开灯,沈致亭的房间门紧闭着,每个房间的门都紧闭着,和小时候建得像教堂一样盛大隆重的家没什么区别,和自己名下其他冷冷清清的别墅公寓也没区别。
领带丢了,西服外套也丢了,浑身酒气被寒冷冲淡了,肩上还紧裹着临走前戚老二可怜他送的新毛毯,西裤兜里有两张有些褶皱的卡拉瓦乔主题画展门票。花店早就关门了,他白绕了个大弯子,午夜街道上转悠两个卖票的黄牛,他想着沈致亭是做广告创意这行的,也许会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