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诚抢在他先,“难不成先生要晚辈选,是要那三十五个下?属的命,还是季欢的命?”
“正是!”
这一出人命买卖叫谢元贞听得惊心动魄,他呼吸急促,今夜埋伏在肺腑深处的哮症隐隐又有要发作的迹象。这三十五人与他素昧平生,无论谁换谁都不是道理。他强忍着不适,又往前一步,“晚辈虽孱弱,倒不至于?立时气绝,如此便不劳五绝先生援手。”他不知这个五绝的底细,但听赫连诚的口吻,恐怕不是个善茬,他更不希望师兄老师甚至赫连诚为他一条命而倾尽所有,“所谓医者慈悲,还请您不计前嫌,能饶过那三十五位将士!”
钟沧湄听谢元贞这样讲,也有些?愠怒,“五绝先生,来前咱们不是说好?了,我——”
可五绝一个挥手制止了他,“那是来前,现在我改主意了,”只见他直面赫连诚,往前逼近一步,“要下?属还是要他,你自己选!”
“你这老头?,名字听着狠绝,说话做事也忒狠绝,”即便陆思?卿看?赫连诚并不顺眼,也有些?忍不住为他说话,“向来医者悬壶济世,为何到了你这却是医人命又要人命!”
“传闻鬼医能开脑剖肚,却只救命悬一线之人,且医一人记一命,十年之后仍要偿还,”赫连诚缓缓站起,冷笑着解答陆思?卿的疑问,随即话锋一转,“鬼医五绝,天下?杏林高手无数,那日是我下?属失手,今日我亲自来,却不会再有错漏,难不成你当真自诩天下?第一,季欢离了你就不行了?”
这下?可好?,钟沧湄拉一人不够,眼下?还要再加上?射石饮羽的赫连诚,他一个箭步上?前挡在前面,只怕擦枪走火真要出人命,“赫连大人不可!”
“那你便试试!”五绝却是全然不在乎,下?巴一抬,反观他身后摇摇欲坠的谢元贞,“我观他哮症已?起,倘若药不在身边,他发作起来立时便要毙命,你们谁能救他?”
五绝道一句谢元贞,胜过千军万马去拉赫连诚,他立即回身掏出药丸喂与谢元贞,眼神随着喉结滚动,几乎是要将人系在心尖,然后他回身盯着五绝,且看?这人还有何后招,“他要起哮症,晚辈岂会不带药?”
自打?谢元贞离开谢府,表面上?与之再无瓜葛,实则胡长深借义诊,一直偷偷绕路为他继续诊治。赫连诚为以?防万一要了方子随身携带,此刻虽正派上?用场,可谢元贞摁着心口,吃过药却仍不见好?。
不对劲。
谢元贞强忍着不说,只觉眼前忽明忽暗,几乎就要挨到极限,这一出闹剧由赫连诚而起,却因谢元贞而演变到不可开交,他不想?叫赫连诚为难,“你们别再争执——五绝先生,今夜多有冒犯,不过医治之事还请往后再说罢!”
“你原先的大夫为你调养身体?,汤药饮食缺一不可,如今你自行停了药浴,方才?又吐过血,白日可还受过凉?”五绝轻描淡写,三步开外甚至已?由药味推断出大致配伍,“大虚之人大动肝火又起哮症,这药不按君臣,只怕雪上?要加霜。”
单是望诊便能八九不离十,遑论赫连诚,在场之人皆是一惊。赫连诚抱着谢元贞心慌意乱,明明贴得那样紧,他却觉得谢元贞犹在一寸寸消逝,下?意识又加重了几分攥人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