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耶一言不发,手臂一扭,就让闻英痛叫出声。
他直接将桌案掀起,重重砸向闻英,后者被压在案下,迁耶直接扑上去,一手摁住对方口鼻,一手抓起闻英掉落的匕首,反手往对方身上就是狠狠一插!
一次!
抽出,反手又是第二次插入!
再抽出,插入!
闻英从睁大双眼唔唔出声,到双目失去焦距,身体不再挣扎。
迁耶终于松开手,对方脑袋随即歪向一边,不动了。
“龟孙子,还想暗算爷爷我,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迁耶狠笑,却牵动身上伤口,笑容变得狰狞,捂着伤口喘气。
血腥味弥漫开来,也不知道是闻英的尸体,还是迁耶自己的伤口裂开,他要起身实在费劲,索性躺在尸体旁边歇息,脑子一边思索。
长安一般是寅时不到开门,今天出了事,可能会晚点,但再晚也不可能比寅时晚多少,因为长安如此之大,搜索非常困难,晚开一个时辰也未必能找到他,反倒还会耽误许多事。
他想要安然离开,就不能太早去城门那里等着,否则容易被盯上,现在四处都是兵卒,也不好在附近藏身,只能掐着点去。
迁耶深知自己的容貌有异中原人,来时是以胡商的身份入城的,现在要走,单独一人肯定是被盘查的重点对象,尤其是一个胡商……
……
长安,同样是丑初二刻。
一具尸体面前。
两个活人。
尸体是刺客。
不管他身前有过什么经历,身手如何高强,此刻也只能躺在垫着木板的地上。
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但在场两个活人都没有去给他抹眼睛让他瞑目的意思。
活人之一的老吴,则蹲下身,在尸体旁边仔细察看。
“廷尉,此人身上有两处伤口,一处在腰肋,受的是剑伤,这一剑直接将他脾脏给穿透了,出血过量,另外一处……”
他费劲将尸体抬起一边,翻过身。
“另外一处在脖颈,这两处都是致命伤,哦,脖颈这根簪子插得可真够深的,可见当时簪子主人必是用尽力气,直接整根没入,这簪子的款式……”
老吴是大理寺的仵作,已经无数次跟着陆惟勘尸了,现在大半夜被喊起来也是常事,只不过上司官升一级,直接成了他们大理寺所有人的主官。
说话间,他凑近看了看。
“嗯,应该是长公主之物,您可要拔出来洗洗干净,给殿下送过去?不过听说殿下也受了重伤,如今生死不明……”
“我要找的不是这些。”
陆惟一直在另一边沉默检查尸身,终于出声了。
“嗯?”老吴一怔。
“刺客死因现在不是最重要的,我找你来,是想让你从他身上找到他之前所在的位置,从而挖出他的同党。”陆惟沉声道,“刺客肯定不是临时冒出来的,他们知道长安换防,也知道那段路,那个时间,街上只有公主马车,必是在长安潜伏已久,甚至有人接应,所以,我想找出他们藏身的宅子,他的同党,那个侥幸逃掉的柔然人,受了伤,必然也会回到熟悉的地方疗伤。”
“这……”老吴面露难色,“长安这么大,恐怕……”
陆惟道:“我知道很难,但没有时间了,城门最迟寅时必须要开,一开城门,刺客更好逃跑,到时候就真的无处可寻。我们必须在寅时之前,趁现在所有人力都集中在搜查上,把人找到。”
他的语气由头到尾都很平静,但这平静之中,又蕴含一股斩钉截铁的力量。
老吴怕上司失望,没敢把话再说死,想了想,就道:“会不会在平康坊或崇仁坊附近,那边颇多西域商贾栖身,还有乐坊伎馆,刺客藏身在那里也不显眼。”
陆惟摇头:“那一带虽然人来人往,平时出入也许不惹人注目,但他身上带着兵器,又要掩人耳目,再找那个地方藏身,反而容易暴露,所以平时应该也藏身于民宅之中,昼伏夜出。”
“我方才找到一些线索,你来帮忙看看。”
陆惟弯腰,用短匕从尸体靴底刮下一层东西。
老吴将烛台抬高,仔细端详。
“是木屑?”
“还有一点油渍。”陆惟道,“木屑和油渍都还比较新,也没有被摩擦掉,这说明他出来时,可能同时经过了油坊和木工坊。”
老吴听他这么一说,倒是醒过神来,忙在其它地方也跟着找。
“还有他衣裳后面!”
陆惟看见老吴从尸体后面的衣摆小心翼翼摘下一绺白色丝絮。
“是棉絮?”
“是!”老吴点点头,“您再细看,上面还有槐花的花瓣!这时节正是柳絮飘飞,但槐花还没开透,所以花瓣幼小,街槐巷柳,他这应该是先从巷子里出来,城中柳树遍地,但种槐树的地方应该不多……”
这些槐树和柳树,都是建城初期留下的,如今已经形成长安一景,寻常百姓很少会主动再去栽种新的树木,即便有,一般也都是在自己院子里种。
说到这里,老吴有点卡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