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就算王臻华想低调处事,麻烦却不会自动销声匿迹,反而欺软怕硬,看一门孤寡专程欺上门来。

好比冬草刚才提到的事,对于刚办完丧事的王家来说,就是一桩不小的麻烦!

“官人,水来了!”冬草吃力地拎着个大铜茶壶,喘着粗气挪进屋。王臻华眼看冬草头重脚轻,晃晃悠悠,忙抬手去接,被冬草闪身躲过,“官人的手是拿笔考状元的,哪能沾这种粗活。”

“考状元?”王臻华微微一愣,双手平摊,看向掌心。

这双手虽因年岁不足而稍显稚嫩,但指节修长、劲瘦苍白,握笔的地方磨了一层薄薄的茧子,这显然是一双读书人的手。

窥斑见豹,原主在读书上下的功夫显然不小,可惜了……

王臻华摸向后脑勺的伤处,因着那些人龌龊贪婪的*,那些所谓的至亲好友故意在撕攘间将这样一个懂事寡言的孩子打成重伤,致其殒命,心肠何其恶毒!

冬草才倒了一杯水,就被王臻华端起来喝尽。

原主也是叫王臻华。茶杯被轻巧地掷回桌面,滴溜溜打了个圈,正正好停在了茶壶边。就冲着用过一个名字、同一个身体的缘分,王臻华也要替原主出一口恶气。

“那姓陈的,现在哪里闹事?”王臻华问道。

“在前院的倒座里。”冬草一个磕绊都不打,训练有素地替王臻华整理好衣袍,披好披风,麻利地打起帘子,“官人莫急,安人和大娘子在前面呢,他们还反不了天。”

一路亭台楼阁,王臻华无暇细看,紧跟着冬草,不一会儿就来到前院。

离得老远,就有一个拿腔拿调、尖细刻薄的女声传来,“……好姐姐,我是个粗人,你可别嫌我说话难听。要不是我家老祖宗实在相中婧娘的品格儿,就凭着婧娘这三灾五病的身子和克父寡亲的命格,别说二房了,就算白送来当妾,我都嫌晦气……”

“啪啦!”一声瓷器摔碎的脆响,紧接着,那女人号丧一样尖叫起来。

然而,一个清脆动人、凌厉逼人的女声毫不费力就盖过了她!

“当年要不是爹爹接济,你们全家都还在土坑里刨食呢!凭着你们,阖家连个正经识字的爷们儿都没有,也敢来王家充高门讲规矩!劳烦先把你满身的土腥味洗洗,我家倒夜香的妈子都比你体面!也是我家待客有道,换个人家,连主家都不用通报,门房就能把你一通棍棒打将出去!我原当陈老娘是个难得的明白人,可她能让你这么个棒槌四处倚门卖笑、丢人现眼,想来也明白不到哪里去!”

听到大娘子骂得这么痛快淋漓,冬草顿觉解气极了,“那起子小人,就该骂得他们连亲娘都不认得,看他们还敢怎么狂!”

王臻华却皱起眉。

当面踩脸虽然当时痛快,但这些人脸比城墙还厚,指望他们能被骂得知道羞耻而收回自己的卑劣主意,还不如指望七九烧纸时王昱能还阳给她们撑腰更靠谱一些。

而且这些人器量狭窄,心眼比针尖还小,只怕日后的报复会更加猖狂。

再说了,这个世道原就对女人严苛很多,尤其未出嫁的小娘子,更是要守一箩筐的规矩。王臻婧一个年轻轻的小娘子在这种时候出头,对她的名声只怕不好……

想到这儿,王臻华不再犹豫,放重了脚步声,脸上挂起了应酬的和煦笑容,推门而入,“不知远客到来,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屋中坐着三女一男,同时回过头来。

主座的绰约妇人在执帕垂泪,是为王家主母李氏。

下首坐着个身姿荏弱的小娘子,一双斜飞的凤眼扫过来,端得凌厉漂亮,半点没有闺阁弱质的气相,正是刚才斥骂陈家无耻行径的王家大娘王臻婧。

对面坐着一对母子。母亲吊梢眉、细长眼、高颧骨,一脸精明刻薄相,儿子倒是唇红齿白,堪比玉面郎君,可惜眉眼放肆,眼珠子转来转去,总透着一股挡都挡不住的猥琐之气。

这对陈家母子,本来应该是王家大娘子未来的婆婆和良人。

昨天陈家硬要求王臻婧热孝成亲,王家不允,陈家人就大打出手,甚至故意将原主往王昱的棺材角儿上推,意图让王家唯一的“男丁”横死,显然是想借儿婿身份强夺家产。

这门亲事势必要退!

关键是怎么个退法,才能既不伤小娘子的体面,又给那帮寡廉鲜耻、忘恩负义的小人一个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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