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我如此也不再说话,只是无声落泪,炙热静谧的午后竟是如此的难捱。
翠锦门。住在宫外大臣王爷出入的宫门。此时正缓缓驶出一辆华贵的蓝色马车,车内坐的正是四王妃楚燕。
“主子在想什么?”坐在她身侧的贴身丫头柔秀问道。
楚燕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吐了口气道“在想方才被皇后赐婚的宫女。”
柔秀沉思想了想问“一个宫女罢了,主子为何如此在心?”
她眯了眯眼,拨弄着涂了鲜红豆蔻的指甲道“你不觉得她很像一个人吗?”
“主子指的是?”柔秀问。
“四爷书房里海棠赋一画中的那个女子。”
柔秀大惊。“四王爷很宝贝那幅画,而且还曾绘过图样,让人照着寻过。难道她就是四王爷一直寻的那个女子?”
“是不是只有回去问过纪如月才知道。”
皇后赐婚的消息迅速传遍整个后宫,平日里与我淡漠相往的宫女嬷嬷也顺势前来讨好恭贺,而我全都避而不见,呆在屋子里。锦婵和香瑶被瑾姬以送礼的名义派了过来。香瑶一见到我便哭得梨木带雨,而锦婵则相对平静许多,果真是受过训练的人,喜乐哀愁都不表于面。为了方便商议,我将各瑶支了出去,毕竟整个事情里,她是个不知情者。
“怎么样,你现在有何办法?”我命她坐下,端了杯冰过的茉莉普洱凉茶问道。
锦婵冷淡着脸,想了会沉声道“唯今之计,只有除去郭祥子方才能了解此事。”
我大惊,端着茶的手一个摇晃,茶水尽洒在胳膊上一阵沁心的凉。虽早已清楚,决定进入这道宫门的那一刻,手上必是会沾满血腥。但当真正来临时,心里还是不由惧怕。
“主子不忍心?”她问。
我点点头,将茶杯放回茶几上,看着她道“没错,毕竟是一条人命。虽不由我亲手解决,但却是因为我而丧命。”
“在主子决定进入这道宫门的那一刻就注意无法回头,对敌人的仁慈只是对自己的残忍。”
我长叹口气“这个我清楚,不过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皇后刚将我赐给了郭祥子,他就突然没了,这不免让他人怀疑。”
她轻轻微笑,十分有把握道“这个主子完全可以放心,奴才既然敢提出这个法子,自是有办法推得一干二净,而且还可以一石二鸟咱们的任务就是帮助郧王,所以最先要对付的就是太子。”
“你已经有办法了?”我问。
“主子就敬候佳音,不出三天一切都会雨过天晴。”
我点点头没有再问,锦婵虽是夹谷皇后安排在我身边的人,但很多事情并未向我汇报,所以这宫里到底有多少是夹谷皇后的人,我也清楚。她为人谨慎,处事小心,头脑也好,怎么看也不像一个简单的细作。常听人说,习武之人体态轻盈,步若踏尘。虽不至于那般夸张,但在她身上却体现了一二。记得有一次,我不小心被树枝搬到,就要跌倒在地之时,离我较远的她竟迅速跑到过来,将我拽住,若不是一个会武功之人,又怎会有如此的速度。再加上那块黑色莲花令牌,一个后宫之主怎会拥有此物。而且那块令牌对于锦婵来说,似乎格外重要长叹口气趴在矮几上,看着窗户上贴的福字紫窗纱,心却越发的沉重。
果真应了锦婵的话,三天未到郭祥子便出事了,皇后大怒要求彻查此事,当然被首先怀疑的就是我这个刚被赐于郭祥子的宫女了。其实皇后彻查郭祥子的事只是想牵到我身上,原本是打算将我赐给一个太监来出这口气,却未想到郭祥子意外没了,她便顺藤摸瓜将罪嫁在我身上。我被内挺局的人不由分说的压到受刑房,劈头就是二十板子,打得我头直泛晕,背部早已是开了花,感觉身体已不像是我自己的了,出的气多进得气少。便将我丢进了牢里也不止血治伤,在我以为自己会死在这个地方的时候,隐约中被一个人抱起,骨骼宽硕,是名男子,本想推拒,却没有这个气力。他的怀抱很冷,但却有一种淡淡的水墨香……
再次醒来自己越已被安置在床上,因是背部受的伤,故只能趴着,身下铺了好几床合欢花锦被,天热上面只盖了一床轻薄的蚕食棉锦被,东西都是瑾姬派人送过来的,香瑶也被她打发来照顾我。我的身子本就不好,又受了如此重伤,旧疾就被牵引了出来。大热天身上还一阵冷一阵热,又不得动弹,趴着胸口比以往更闷痛。瑾姬也请求过皇上,派了个太医来,样貌甚是年轻,为我把玩脉只开了些散热去火的药,压根就没瞧过我有其它病痛缠身。背上的痛加上胸口的滞闷,搅得我白日吃不下东西,夜里也睡不着,几天下来人清瘦了整整一圈。香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也是没任何办法。
这日天气算得上舒爽,瑾姬无事便过来陪我,她拿过香瑶手上的圆蒲扇轻轻为我扇风,我斜眸瞅着她,扯笑道“我真真是好大的服气,竟得慕才人亲自为我打风,这风中还带着股香气,往日只听人家说过美人香,今个算是亲身体验了一翻,这伤算没白挨。”
她听我如此取笑她轻推了我一把,娇斥道“姐姐竟会胡说,也不心疼自个的背。”说着声音低了下来“你这伤好了怕是会留下疤印,如此便已算不上光洁如玉了,姐姐还是女儿身,以后可怎么办才好。”
我轻笑,手在双面秀的丛林鸟枕头上乱画,心里就像被泼上了醋泛满了酸。未出阁的姑娘身子还未让自个的夫君看过便斑痕累累,着实有损女子颜面。但,嫁人夫君仿佛离我好远,好远。远到我都不敢去想。‘愿得一心人,白守不相离。’也不过是自己找得借口罢了。侧头望向北方,胸口隐隐泛出酸痛,那个地方终还是没办法空出来。
“姐姐可是生气了?”她见我久时不说话,小心看着我问。
我摇头,深吸口气,展露轻若无微的笑“你说的没错,但嫁人于我而言,好似沾不上边,所以也不用这份心了。”
她惊讶看着我,急道“姐姐为何如此说,每个女子都得嫁人,怎说跟自己沾不边呢其实皇上还是十分看重姐姐的,若不然也不会派太医来瞧姐姐,你想宫里哪有太医给奴才看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