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飞走,不哭不哭。”
一口微凉的气徐徐吹在被抠出红痕的掌心,楚惜微浑身都颤栗起来,他缓缓松开了捂住叶浮生面目的手,飞快抹掉了脸上泪痕,只有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通红依旧。
自从楚尧变成了楚惜微,他已经很久没有哭过。
一是他由娇生惯养的小皇孙长成流血不流泪的百鬼门主,哪怕千钧压得筋骨欲碎,也是刀锋胜过软弱;二是他在这十年间的无数次艰难险阻中,深刻地明白自己虽然还有哭的力气,却没有了会因为他哭而心疼的人。
蹉跎一世,本多欢场长笑广舞,最少几人同悲共哭。
除了叶浮生。
生死、恩怨、情仇、是非……这个人身上一丝一毫牵挂着楚惜微的千种万般,未知真相前他怀揣着满心忐忑仍不肯放弃,到现在水落石出就像十年腐土长堤终于崩溃,泥水奔涌掩埋了那些时光残骸,只留下满地狼藉等百废待兴。
“师父,我……”楚惜微闭了闭眼,“我心里乱。”
叶浮生弯了弯嘴角,将他那只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隔着衣衫皮肉,楚惜微能感觉到下面的心跳失了平日规律,乱得与自己不约而同。
一段路上的两个人好不容易披荆斩棘走到这一步,今后是擦肩而过亦或并肩携手都将在这一时楚汉分明,楚惜微会因为前尘后事乱了方寸,叶浮生难道就能无动于衷?
情之所至,意乱心动应如是。
楚惜微骤然哑了声。
叶浮生轻轻地问:“当初你想要的交待,现在我终于给了,那么……阿尧,你是如何想的呢?”
他不动声色地收紧了手掌,好像要借着楚惜微的手把自己一颗心都掏出来坦荡目下。楚惜微刚刚擦干的眼泪险些又滚了出来,他定定看了叶浮生许久,忽然一个用力,将人顺势推倒在榻上。
背后是柔软凌乱的被褥,叶浮生倒下去自然不觉得疼,然而楚惜微将大半个身体压在了他身上,哪怕留心避开了伤处,依然叫他觉得窒息,可叶浮生还没说话,楚惜微就低下头亲在他的心口上。
叶浮生刚醒不久,身上只穿了一件中衣,因为连番动作和拉扯已经松开大半,楚惜微这一下直接吻在他皮肉上,明明只是蜻蜓点水般的轻柔,却像透过皮肉筋骨落在了狂跳不已的心头,活脱脱把他逼出了满头大汗,全身都热了起来。
他扶住楚惜微肩膀的手顿时一紧,不晓得该赞扬一句弟子无师自通,还是该先把人推开冷静冷静。然而这一次的选择权并不在叶浮生手里,没等他纠结出个所以然来,楚惜微就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缓缓地说道:“我为父母之子,其仇有二,不可轻放;我乃楚室之续,其责有一,不敢忘祖。父之过子当偿,责有任应担当,然而……”
顾潇对不起楚尧,难道静王府就对得起顾潇?
世间万事,不过因果循环,报应相偿。
“这百丈悬崖上一峭冰雪,都是你带我走过来的。”顿了一下,楚惜微低头亲在他眉心,喉头艰难地动了动,声音沙哑,“师父,你做的……已经足够了,而我……舍不得你。”
叶浮生睁大了眼睛,他已经提在嗓子眼的心于这一番话间缓缓下落归位,在肋骨之下砸得生疼,蔓延四肢百骸,带给他脱胎换骨般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