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刹那竟是一咬牙,飞身抓住了那只木笼子,不顾翻倒的竹竿重重砸在背上,回手一刀劈开乱木,眼前被寒光刺痛——玄素又提剑而来了。
二十年少有出迷踪岭,世间换了不晓得多少次日月,故人音信断了八九,江湖后浪已经要把前辈拍死在沙滩上了。
赵冰蛾嘴角笑意更深,眼神也更冷。
无为剑即将当头落下,玄素却忽然眼前一花——天上月未明,面前却突然有寒月飞落。
那道月影,弯弯如钩,既寒又冷,在临近刹那陡然分裂成十二轮月牙,劲风铺面,切肤之痛。
这根本不是月影,是刀光,十二道刀光明灭如月色阴晴,却只有一把刀是虚中藏实。
然而这瞬息之间,谁能窥破虚实?
一刀实,十一刀虚,这逼命一招突破了无为攻防,毫无花巧地砍在了玄素身上。
刀锋入肉,尖端嵌入右肩,差点勾出条血淋淋的筋来。玄素脸色一白,一口气混着血哽在喉咙里,左手却倏然抬起,屈指成爪几如幻影,扣进了赵冰蛾握刀的手臂。
没错,正是扣进。
手指刺入血肉就像穿进了豆腐,轻松得不见丝毫阻碍,赵冰蛾脸色剧变,刀锋一转逼向他面门,同时屈膝一抬与玄素膝盖相撞,两人终于在半空中失了后力,双双坠下,砸在了擂台上。
后背砸上地面,纵然玄素就地一滚卸了力,也被震得喉口一甜,肩头痛得麻木,伤口这么深,流的血却不多。
他并不觉得庆幸,伤口处寒意刺骨,整条右臂的气血都为之冷凝,是被附于刀上的阴寒内劲侵入经脉,万分不好过。
玄素硬生生把涌上喉头的血吞了回去,点了肩头大穴,用左手持剑撑地站了起来,冷冷看向赵冰蛾。
年轻人最有心气,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顶天立地、翻云覆雨,为此把千磨万击都当成了锤炼,恨不能练出一身铁骨铮铮,任东西南北风都不能摧折。
何况他是东道纪清晏之徒,是太上宫的第六任掌门,将来要承担一个门派数百弟子的兴衰荣辱,水里来火里去都必寻常,何况是力抗一个敌手。
他们这番交手似慢实快,数个回合只用了一盏茶不到的时间,台下两个弟子堪堪赶来,一左一右护在玄素面前,腰间长剑出鞘,直指赵冰蛾。
赵冰蛾的右手小臂被玄素适才一抓生生撕去半拉血肉,蓝色衣袖挡不住血色蔓延,她忍下痛,也将弯刀换到左手,右手中提着木笼子,轻轻一笑:“小道士,好辣的手啊。”
“前辈的刀,更狠。”玄素额头上都是冷汗,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背去擦拭,摸到的是一片湿冷——那半张常年覆盖皮肉的面具,在刚才一刀逼来的时候被掀飞出去,不知道落在哪里了。
手顿时一僵。
两个弟子都背对着他,不知道玄素此时脸上是何表情,唯有赵冰蛾看得清清楚楚。
那该是极好看的一张脸,剑眉星目,胆鼻笑唇,就像春冰消融后的流水,清寒又温柔。然而天公不作美,他左脸自额角到颧骨遍布伤痕,那该是经年日久的烧伤,早就溃烂,留下狰狞的遗恨。
赵冰蛾盯着那张脸,看得玄素都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开了口:“赵前辈,你欲取回子首将其安葬,是人之常情无可置喙,但是眼下贫道职责在身,力尽之前不能放你来去,得罪了。”
“小道士,我们打个商量,如何?”赵冰蛾微微一笑,“你让我带走擎儿,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玄素连半点犹豫都没有,摇头道:“不可。”
“迂腐。”赵冰蛾冷哼一声,下一刻脚步滑行,蓦地逼近,弯刀割向玄素咽喉。挡在他身前两名弟子武功却也不弱,两人双剑交叉,合力架住弯刀,同时扣指于掌蓄力而出,打向赵冰蛾胸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