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的时候总喜欢偷奸耍滑,直到宫变之后猝失一切,才真正把心思都用在了武学上,到如今早非吴下阿蒙。
月前在野渡那番兔起鹘落的交手,楚子玉虽然占了上风,实际上也是楚惜微先因他的话乱了方寸,猝不及防受了一指蓄势已久的“惊雷”,然而那一下虽然将楚惜微逼退,却没能真正伤到他。
从那个时候,楚子玉才真正意识到,当年任人捏圆搓扁的肉丸子楚尧是真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行于暗夜、生杀予夺的百鬼门主楚惜微。
也正因如此,楚子玉才能笃定他不会动手。
若他还是那个一无所有、满心仇怨的楚尧,必定会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然而他担上百鬼门的责任,就不会把一己私仇凌驾于千百无辜人之上。
无牵无挂的人可以不管不顾、无懈可击,而有了责任的楚惜微就必须三思而后行,无论多么恨意丛生,都不会真正对他动杀了。
楚子玉喝尽杯中酒,楚惜微也放开了手里碎瓷片。
刚才刺破皮肉的刹那,无数往事随恨火一齐上涌,那些个恩怨情仇都伴随着悲欢喜怒翻滚不休,楚惜微险些就没控制住自己,差点就割开了楚子玉的咽喉,为这半生颠倒的岁月做一场尘埃落定。
可正如楚子玉所料想的那般,他终究还是没有。
回身落座,呼吸平复如常,楚惜微饮下一杯酒,道:“见你跟端王共处一室,看来叔侄也好、君臣也罢,左右已经达成共识,我倒是白跑一趟了。”
“你能跑这一趟,已出乎我的意料了。”楚子玉笑了笑,“阮相之事,想必你知道的已不少了。”
楚惜微嗤笑一声:“一个时时刻刻摆在刀尖上的位置,倒是有一大群不知死活的东西拼了命想坐上去。”
楚子玉伸手扶额:“可惜如果坐上这个位置的人行差踏错,后果就不堪设想。”
楚惜微嘴角的冷笑凝固在刹那。
“礼王狼子野心,勾结异族和江湖势力,暗中为他的图谋扫除障碍,而他又太会藏锋敛羽,若这一次没有阮相之谋,也许我到死都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捅了我一刀。”楚子玉的手指落在信上,眼中浮现厉色,“我死不足惜,但大楚江山不能落在一个能为私利出卖家国的小人手里。”
楚惜微道:“你对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第96章疾涌
阮非誉的这封信,其实写得很简单。
寥寥四页信纸,前两页是写了礼王勾结葬魂宫意图谋反并栽赃旧案余党和端王之事,第三页写着三昧书院的暗桩和阮非誉这些年来观察确定的可用之人名录,最后一页就只有短短一句话——江湖事,江湖了。
礼王此番算计不成,反暴露了自己又与端王结下仇怨,现在楚子玉与楚煜达成了共识,后者虽然多年来不插手朝政,但暗地里的势力却十分可怕,如今已交付于新君,将成为比阮非誉更有利于帝王的助力。
礼王自然不会坐以待毙,那么摆在他面前的就只有狗急跳墙。
他坐镇北疆,又与关外蛮族暗中勾结,对于大楚来说无异于有扼喉之威,现在为情势所逼,恐怕很快就要起兵造反了。
端王虽然久不掌兵,但他却是先帝诸子中第一个摸到兵权的人,当年与北侠秦鹤白相交莫逆,哪怕在如今朝中也颇有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