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揉额角。
满腔怒意无处宣泄,又被这番欲言又止平增了满头雾水,楚惜微深呼吸两下,好在被一人拍中肩膀,耳畔传来嘱咐:“静心,不要动怒。”
来者正是孙悯风,眼光在楚惜微和叶浮生身上来回打了个转,识趣地不去掺和,环着胳膊,抄起唱戏似的荒腔野调道:“老爷差人送来家书,言小姐思君,欲诉别情,相公可要一览衷肠?”
叶浮生被这说话腔调惊醒,他看了看楚惜微,下意识地问:“你已成家了?”
楚惜微:“……没有!”
他恼羞成怒,一巴掌把孙悯风拍了个趔趄,顶着一脑门官司径自走向茶楼,孙悯风拍拍胸口,顺手扯住叶浮生衣袖,笑眯眯道:“他每个月都有几天心情暴躁,你别见怪。”
叶浮生当然不会因此跟楚惜微置气,他只是有些感慨:“当年明明还是那么乖的孩子,脾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大了。”
孙悯风认真想了想,道:“我也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涨气性了,只知道他每见到你都会变得更暴躁。”
叶浮生摸摸鼻子:“大概是我不讨人喜欢吧。”
孙悯风眯起眼,不置可否,转头对一旁的下属道:“你去找二娘,通知她派人留意从古阳城到迷踪岭的沿途大道小路,若是遇见了与厉锋同行的白发道人,就设法把人留下。”
属下领命而去,叶浮生一愣之下瞥见孙悯风挤眉弄眼的神色,下意识地往茶楼那边看去,果然见到楚惜微满脸不耐烦地坐在二楼靠窗处,看到他目光转过来,又“啪”地一声关了窗。
十年不见,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这样别扭。
叶浮生忍不住笑了笑,心中郁结和焦急都被冲淡了些,虽然重逢后楚惜微每次见到他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但却总能让他高兴起来。
为自己将快乐建立在楚惜微暴躁之上的行为自省片刻,叶浮生跟着孙悯风上了茶楼,楚惜微叫了满桌瓜果点心,却未点茶,只让上了一壶白水。
他神情冷淡,手里却很细致地剥着瓜子,指间微微用力一捏,瓜子壳就分离开来,露出里面炒得微黄的瓜子仁,叶浮生和孙悯风在下面不过耽搁了一会儿工夫,剥好的瓜子仁就已经装了一小碟。
两人落座,孙悯风笑道:“多谢主子!我是最喜欢……”
他伸手就去拈瓜子仁吃,不料楚惜微虽没抬头,手上功夫极快,左手在碟子边缘轻轻一推,小碟就被推到了叶浮生面前。
叶浮生的双眼已经恢复,因此只需一瞥,他就能看出这碟瓜子仁怕是有百数,脑中回想起当年他戏弄小肉丸子,说自己吃果子不剥皮吃瓜子不吐壳,硬是让堂堂小皇孙亲手给他剥了一百枚瓜子仁,自己只需要动动嘴。
垂下眼,叶浮生没说话,拿起小碟将瓜子仁一口闷了,腮帮子鼓起来像只努力咀嚼的松鼠,让这个风流的男人在这一刻显出几分孩子似的天真来。楚惜微看了他这样子,心里的郁气散了些,神情也缓和下来,对孙悯风道:“信呢?”
孙悯风也不知什么心态,竟也没避讳叶浮生这个外人,从怀里摸出一张叠好的信笺纸,那纸张是颇为骚包的淡粉色,还叠成了三角,贴了朵淡黄蜡花,怎么看都像个女儿家送给情郎的私信。
端清那边有人去拦截,叶浮生现在也轻松了些,见状便故态复萌:“让我猜一猜,这信的开头莫非是‘别后经年梦如狂,日日思君空断肠’?”
孙悯风笑得打跌:“正是这个话!叶公子,很懂嘛!”
两个老不正经的家伙四目相对,隐有惺惺相惜之情。楚惜微忍了又忍,毫不留情地把蜡花扯下,展开信纸就开始阅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