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一时未答,似乎在一分一秒地留意着壁钟的走针声。
黄春以为他无心谈论这个话题,不料他沉默数秒忽然道:焉知不是他对我手下留情了呢?
过一时又说:人啊,遇大事谨慎很重要,但大事中的有些环节却不得不靠赌!
赌黄春想起海东之前所说的关于人的第二种可能性,戈亚民的第二种可能性。
一派宁静。
海东没有电话来吗?正在闭目养神的三爷忽然问。
黄春说没有。
片刻后三爷又问:从北平到天津,上午只有一趟车吧。
黄春一怔,方才明白三爷这一上午频繁看表是什么原因,三爷一直在等,在等海东的第二种可能性,等海东追随而来。
黄春五味杂陈,想到此去经年,再也见不到没心没肺的傻海东,胸口也是沉甸甸说不上话来。
*
海东坐在师傅的小院里的石碾子上,几个年幼的弟子在日头下蹲马步,他笨,小时候师兄弟练这种基本功需要两三年,他却足足得要五六年,师傅不嫌弃他,背后再怎样叹气,见了他也只是摸摸他的头。
这就是他留下的原因,看看手表,三爷他们现在从天津出发了吗?哦不,不到时候,列车是今天下午三点多的,他伸手到裤袋里摸出四张票,票是前天打电话让在天津出差的周襄理买的,当时他还没有决定留下来,所以有他和未过门媳妇以及岳父母的四张。
他摩挲着这四张票根,心被狼掏了一般难受。
海潮忽然匆匆跑进来,脚步太快,以至于看见碾子上坐着的他后,像急刹车一样才刹住。
东哥,西门音上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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