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见到纪云舒,先是很恭敬地行礼,随后才端色道:
“奴婢来传王妃娘娘的话,请纪侍妾用过早膳后去一趟临华殿。”
纪云舒应了是,琉璃刚要走时,纪云舒胃里又一阵翻涌。
她忙用帕子捂住嘴,却还是在琉璃的脚踏出屋门的时候吐了出来。
走到院外时,琉璃方才还带着淡淡微笑的脸色沉下来。
她对着身边的小婢女道:“你去暗中探查一下,纪侍妾可是有孕了?”
小婢女一听,眉头一跳,但很快,她便镇定了神色。
琉璃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那是看重她,她一定要好好表现。
虽然现在府里人心浮动,许多下人做事都开始敷衍散漫。
但是对于她来说,别人都摆烂的时候,才是她的机会。
纪云舒也确实饿了,这两天本身就没吃什么,方才还吐了那么些。
因而看到蓝屏呈上来的黄澄澄的小米粥,还有几碟子清爽可口的小菜,顿觉胃口大开。
纪云舒一连喝了两小碗粥,又用热毛巾敷了脸,这才觉得精神好了些。
等去见过萧晚晴,回来补个觉,明天她就又要出门一趟了。
在纪云舒准备去蘅芜苑的时候,太子也走到了承乾殿。
他刚走进殿内,在承乾殿服侍的宫人和内监立刻跪了一地。
太子连看都没看,便走入了内殿。
宸贵妃这段时日都在承乾殿侍疾,见到太子进来,她便将手里的汤药交给了身边的侍女。
“他怎么样?”太子神色淡淡,连敬称都懒得用了。
宸贵妃用婢女递过来的热帕子擦了擦手,摇头道:
“太医看过了,脉相已经平稳了些,但仍是昏迷不醒。”
太子撩起衣袍的下摆,往榻上一坐:“昏迷不醒也好,最好永远都不要醒。”
宸贵妃神色一凝,她目光犀利地扫视了一下内殿的宫人,肃色道:“都下去吧!”
几个亲近服侍的心腹,便都躬身退了出去。
宸贵妃也坐到榻上太子的对面,她瞧了瞧太子的神色,略带责备道:
“俭儿,你方才怎么这般口出狂言?”
太子姿态闲适地转动着手中的墨玉扳指,薄唇轻启:
“母后放心,现在一切尽在掌握,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宸贵妃立刻意会到,太子口中所说的“东风”是什么。
自己的儿子是成帝亲封的太子,是名正言顺的一国储君。
只要成帝薨逝,这个国君之位自然就是自己儿子的囊中之物。
只是,她从十几岁便被成帝临幸,从最低阶的宫妃,一步步走到今日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
在太子出生之前,这个男人,便是自己唯一的指望。
多少个夜不能寐的日子里,她唯一的盼望便是这个男人能够多看自己一眼。
这种对成帝的巴望、期盼已经成为她血液中的一部分。
曾经,他只要皱一下眉头,底下的宫人内监便扑通扑通跪倒一地,宫妃也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在给成帝侍疾的日子里,看着那个曾经挥斥方遒的君王,只能虚弱地躺在那里,她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怎么,母妃这时候心慈手软了?”
知母莫若儿,太子仅凭几个表情,便窥见了她的内心。
“看来母妃是忘了,他为何宁愿后位空置十几年,也不愿扶您入主中宫之事了。”
太子神色淡漠,在他看来,母妃这不过是一时的妇人之仁。
听儿子提到中宫之位,宸贵妃方才怅然的神色方才如梦初醒。
这是他们母子的锥心之痛。
为了这个虚悬的中宫之位,他们母子俩受尽世人的腹诽。
那些宫妃们虽然不说,对她也是巴结恭维,可是谁心里不是在轻视她。
如果不是因为成帝始终不肯将她立为皇后,太子如今也不会始终有名不正言不顺之嫌。
见宸贵妃脸上浮起的冷意,太子终是勾了勾唇。
他端起一个盛满黑色浓汁的碗盏,走到了成帝的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