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你与母皇会如此?是什么原因,让你宁愿抛弃幼女也不愿留在宫中?是什么原因……让母皇事隔十多年还要追杀你?既然……”她咬了咬唇,调整一会儿才得已连贯地说出话来:“既然你们如此不和,又为何要生出一个我来?一个弃我,一个厌我,难道你们生我下来就是拿我当对方来恨的么?”
贺飞扬发出一阵笑声,无奈又乏力:“是不该,是不该,是我不该……二十年前我便自认读尽了天下圣贤书,可这二十年,我却活得如此不堪,背了信义,弃了妻子,丢了女儿,又辜负了友人,我是如此无能,将事情弄至这样的收场……我与她,该了结,该了结的……”
“父亲,你跟在这队伍身后,是准备去京城的么?”宣华问。从父亲的话语间,她明白他与母皇之间有许多的恩恩怨怨,她想,若父亲回去,或者一切都能了结——她二十年的疑惑、不甘、痛苦,或许都能得到解脱,父亲与母皇,或许也能得到解脱。
没想到贺飞扬却立刻摇头,“不,不……我只是,在颖州得到你的消息,所以忍不住一路跟过来。我去京城做什么呢?我见她做什么呢?”
“可是你这样醉生梦死又算什么呢?”宣华流着泪大声问,“父亲,你告诉我,你和母皇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贺飞扬不做声,只是愣愣看着身旁的空酒坛,喃喃道:“除了这样醉生梦死,我还能做什么?这样最好了,迷迷糊糊的,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去华去声。
“你这不是逃避么?为什么要这样逃,甚至牵连他人……我从小就被母皇不喜,何府满门遭屠,何青仪至今还关在禁卫府……见到你尸体后,我夜夜恶梦,日日心痛,没想到你却活着,蓬头垢面,醉梦人生,如同行尸走肉,是不是还等着,等着被再被母皇找到的那天?私下里,我总会自豪的,自豪自己的父亲是皇夫,是文采风流的贺飞扬,可看到你如此,我倒宁愿我父亲是二十年前就已离世的。”
“不错……”他头也没抬,发丝又挡在了额间,“贺飞扬,你父亲,的确是早已离世的,我,我是张三……或是李四……或者叫醉老鬼……”
“你……”宣华又悲又怒,再也不知说什么,一转身就出了帐篷。
外面朦胧一片,只有几粒星辰,淡淡的月光,帐篷四处的人影都看不见,只有几支火把在风中火光摇曳。
宣华一偏头,这才发现之前守在帐篷门口的人竟一人靠在帐篷上,一人就那样坐着睡着了。这让她大吃一惊,心中不禁生了怒气,立刻喊道:“你二人快起来!”
在叫这话的时候,其实她心中已变得极其忐忑紧张起来,早已有了不好的预感,只是这营中是五百精兵,她刚才就在帐中却并没有听见半分响动,那不好的情况实在不敢相信。
然而事实便是,在她的喊声下,睡着的两人并没有醒过来。她立刻伸手推了推坐着那一人的肩膀,那人便顺势躺了下去,鼻间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是睡着,不是死亡……宣华又立刻去推另一人,探鼻息,竟是一样的情况,是睡着的,或者说,是昏迷的。惊恐之余,看向远处,此时才发现不是夜黑看不见人,而是四处都不见人,而地上,却三三两两躺着人。
“有人吗?有人吗?有没有人醒着?”如此诡异的情况突然出现,让她实在反应不过来,话语里都带着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