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旧年猎人设下的陷坑。”龙玥天的手坚实有力,将孟潇潇稳稳扶在身边,“脚没事吧?”
“没……”孟潇潇站稳身形,嘿嘿地咧嘴笑了笑,却是轻轻翻转手掌,试图悄悄地把手从龙玥天的掌中抽出来。
有些事情,虽然不再生气,但还是会留在心上。那最后的一点影子,要靠时间慢慢地冲刷,才会消失……却还未成功,就被龙玥天死死一握,紧紧抓在手心之中:“潇潇……你这是做什么?”
“我……我……”孟潇潇不敢再挣扎抽手,却想了半日,怎样也想不出如何圆过去,心头一慌,说出话便有些结巴,“我我,就是……没、没站稳。”
“你是不是还在生气?”龙玥天的手指,仍旧死死攥着孟潇潇的手指,不肯松开。一双眼如黑夜中零星的光,触在孟潇潇的面庞上,简直似乎能感觉到,那种轻丝雾气般的触感。
孟潇潇避无可避,只好垂了头唯唯诺诺,支支吾吾地说了几句,却都闷闷地听不清。
“什么?”龙玥天低了低头,气息中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喷吐在切近的地方,离孟潇潇越来越近。
“玥天……”孟潇潇垂下眼眸,心头一点酸楚,本来已经深深埋藏起来,却被他的眼神轻轻一勾一提,便扯出一片渲染满布的颜彩,染在心头,染在眼中,染在鼻子嘴巴之中,浓浓的酸涩荡漾开来,塞满整个身心,“我本来,很想生你的气,只是……如今想来想去,又……并不气了。”
“那,又是如何?”他的唇,极其缓慢地贴过来,在她唇瓣尖端,轻轻地一熨,像花瓣和羽毛一样轻。
她手腕翻转,轻轻握住玥天的手,轻轻平稳住呼吸,缓缓把心中的话,一字一句说出来:“只是我左思右想,也不明白,你并不是池中囚龙,到底要在这种束手束脚的地方,呆到多久?可是眼下,我又不想问了……”
南耀不过的弹丸之地,国力也并称不上强盛,与龙玥天心胸中所存在的天地,实在是悬殊太多。孟潇潇本来以为,他心中的那个四国之梦,已经悄悄掩藏起来,被眼前的烦扰和权势蒙上了烟尘,遮蔽在繁忙表象之后。然而今日,跟他一起站在这野山之中,却忽然又油然而生了愧疚之情,原来,他从来未曾失落了心中一点星火,是自己错怪了他……
漆黑一片中,看不清玥天的表情,但他离得那样近,似乎一点微弱的表情,都能通过空气感染到孟潇潇的心间,他的每一个字,那样轻,却都无比清晰地落入耳中:“你不必问,我也不必说,今夜所走的路,每一步,都是你我二人一同走的。今夜所要去的地方,你知我知,普天之下,却是再无第三个人知道。我的心中,若说真有鸿图大志,那自然也只有你,才能与我心心相映。不论是以前,还是以后,我只盼望你心中,再无旁骛。”
孟潇潇本来感动得有些心中柔软,听了这最后几句,又竖起了一双柳眉,把指头往自己雪白琼瑶的鼻儿上一点:“你可不要倒打一耙,说我心有旁骛。却也要看看当真是什么情形?你给我想清楚,那许多的麻烦,岂是我给你找来的么?”
“这……”龙玥天脸上一黑,闷声摇了摇头,“不是……”
秦红菱是自己送上门,说到底,仍旧是龙玥天招惹了她,说一千道一万,却也算不到孟潇潇的头上。
“可是,我也很难办……”
龙玥天瓮声瓮气,擎着孟潇潇一双柔荑捏了半天,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也明白,你现在的身份,实在没办法对她做什么。只是,如果咱们能赶快摆脱南耀,那也就能甩脱她这个大包袱了,对不对?到时候,哪怕她再要追着你,只要你拒绝她,不管是东翔老皇,还是秦飞鸿,都不能把你怎么样?”
纵然必定有追杀,也不似如今树大招风,内忧外患地叠加在一起;烦心而又危急四伏,徒然等着敌人虎视眈眈,简直连寿命都要短了几年。
“对。”龙玥天微微一笑,直起身子,“所以,咱们也要加紧些,今日把这图上藏的东西,都探查明白。来日再把凌风音手上的东西,一样一样都抢回来。到时候就可再踏上旅途,做咱们本应去做的大事。”
说完,便拉着孟潇潇的手,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而孟潇潇,却也忽然乐意,被他牵引着,往眼前无尽的黑暗之中去探索寻找。前路自然艰险,不知有多少险阻,也不知有多少离析,却是此时此刻,那些吓人的阻拦都已经不再重要。只有相牵的手心中一点温暖,是凝结在心最真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