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弘一见这绝妙姿容,睁大双眼,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怎么样呀?”孟潇潇满脸如猫儿偷得腥一般,得意洋洋的笑,“这次,还说我误你的事不呀?”
行宫大殿,高殿广阔,装饰得豪华尊贵,十六根朱红大柱上盘绕着金龙飞云,梁上坠下三十六盏琉璃走马大宫灯,一片欢歌笑语,觥筹交错。
堂上各处铺陈开五六张大桌,宾客同莺莺燕燕各分席次,此时筵席开至后半,早已是满场的珠环翠绕,香风细细。
“今日欢聚,可有人歌咏一番?”主位上华贵蓝衣的青年发束散乱,一头青丝披散在肩头,斜飞醉眼,举酒便向下手一名白衣青年邀约道,“柳岸公子,何如?”
那柳岸公子形容放浪,早已饮得多了,一张细长面孔,红晕早铺得满满,听见主人叫他的名字,却也摇摇摆摆站起身来:“太子殿下,今日咱们早已歌咏过三回,你怎么忘了?”
淼太子酒过三巡,早把前头的戏言忘得干净,便甩手道:“既如此,便换上些新节目来!来人!来人!荣华堂的琳琅怎么还没来?”
一名近侍疾步赶来,躬身在他耳边回了几句话,却顿时惹得他大怒起来。
“什么?”
一声高叫,伴随着啪嚓碎裂的脆响,一只玉壶被砸碎在当场,淼太子从席子上直跳起来,大叫:“竟敢!竟敢!鞠穗乃是我最好的名驹,怎么居然有人用它去驾马车!混账!你这就去命人就地打死!”
一时侍从大乱,有人传话,有人换器皿,有人哄他息怒,有人趁乱戏弄他身边的歌姬。
孟潇潇躲在大殿偏门前,掀开帘子,探头探脑,又飞快地缩回去,一拽炎弘道:“喂,怎么办,这大殿上人这么多,我看你一时半刻,等不到单独杀他,如何是好?”
炎弘却沉着一张面孔,先前充满愤怒的面容,此时反而显得平静了许多,一缕红发垂在面颊前,掩映住他眼中的光,到让他显得玄妙了不少:“潇潇,我早就想到也许会是如此,这种,情况,只怕要让你帮忙。”
“哦?如何?”孟潇潇十分默契地把头一偏。
炎弘凑上前去,耳语几句。
“哼,我就知道,又要扣在我头上。”孟潇潇听完,撇撇嘴,径自扶着柱子活动筋骨,这花琳琅的确是位十分专业的舞姬,一身的衣服虽然裙带丝围,坐在车里连挂带绊,纠缠不清,但一旦站立起来,行动立刻就十分轻便随意。
“自然是因为你给我太多惊喜。”炎弘望着她下腰拉筋,唇角浮现一点浅笑,“我真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可以跳舞。”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又没见过花琳琅跳舞,这真的跳起来,只怕很容易穿帮。”孟潇潇边妞肩膀,边正色望着炎弘,“你可要谨记时间,千万不可失手。”
想来,小时候妈妈让自己学跳舞,自己却最爱看史记,根本就不用心跳舞,活生生被逼着练了四五年。怎么能想到,现在却用得上这一番童子功。
“你放心。”炎弘沉下目光。
不管什么都会失败,只有这件事,他炎弘,绝无可能失手。
殿前淼太子发了一顿脾气,被人好歹劝住,又喝了一轮好酒,众人嬉笑半日,一时侍从上前来在大堂正中,大声禀报道:“定州荣华堂,花琳琅姑娘到了。”
忽然之间全场便肃穆下来,连落针也听得见。笙管丝竹齐鸣,又有一管长笛,在堂正中高音吹响,早就安排好的十四名壮汉,皂衣赤脚,二人一组抬着七面牛皮大鼓,口中喊着号子嘿呦嘿呦,抬进来放在了大堂中央。
孟潇潇站在门口,兀自被曲子吓了一跳。
擦!炎弘你情报不准阿,明明说是鸿飞舞,怎么到了眼前,却变成了七星盘鼓!这岂不是要老娘的命吗!太坑爹了!
但乐声已起,再无退路,孟潇潇只能横了心,咬紧牙关,挥起袍袖步入台前。
灯火明灭之下,满堂只见粉红轻纱,绕着孟潇潇袅娜细软的身子,随着她轻盈的步态在半空里一飘又一飘。
七星盘古,乃是上古祭祀舞蹈所演变而出,曾经有人说,跳此舞的人会与天神沟通,所以最早的时候,只有巫人蛊婆才会作此舞蹈。但随着演变失传,舞蹈留存,神明一说却再也不复存在了。
作此舞蹈之时,舞者踏足在七个盘鼓之上,随着丝竹不同的节奏,有时仰面折腰,臂飞如鹰,以双脚踏击鼓面,有时又要腾空跃起,凌空飞跃,以双膝跪倒在地。恰孟潇潇今日赤着一双玉足,脚腕上一串金铃铛,十个足趾巧妙踏止在盘鼓之上。一时之间,踏鼓敏捷,飞足如风,鼓响不绝,满场各处,都如鼓在身边,皆是鼓声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