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临客栈已经上了年纪的老掌柜骂骂咧咧地在哈气连天里打开了早就漏风漏的厉害的破门板,却是被站在门口的两个血人吓得连退了三步,好险没有摔倒,刚要大叫救命,却是认出了其中一个人的面容,不确定地说道:“雪……雪大人,您……您回来了啊?”
“恩。”雪浓冷淡地应了一声,将身旁的独孤一心也带进门以后,关上了吱呀作响的破门,在柜台上放下了一角碎银后,说,“这是下个月的房钱,再帮我多开一间房,再准备两大桶热水,和一身干净的衣服。”
老掌柜呐呐地点头,拿着银子去了。
“雪大人以后还打算住在这里吗?”独孤一心随便找了张凳子坐下了,捂着胸口说,“这一次以后,怎么说也该是副卫长大人了。”
“我很穷,要攒钱。”雪浓也找了张凳子坐下,说,“关于这一路上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跟皇帝说?”
他们进城这一会功夫,皇帝应该已经知道独孤一心到长安了,所以雪浓要了热水,等独孤一心洗个澡,差不多皇帝的钦差就该到了。
“我什么都不说。”独孤一心这样说。
“好,我答应你了。”雪浓点了点头。
这是一段听起来没头没尾,前言不搭后语的对话。
但其实,这是雪浓最后的考验和他的抉择。
在昨晚的雪夜里,独孤一心已经开出了他的价码,现在,雪浓答应了。
至此,独孤一心获得了他来到长安以后的第一个帮手,大周青龙司七卫执刀使,雪浓。
“谢谢。”独孤一心说。
这时那个老掌柜又回来了,说是热水准备好了。
“谢谢你的热水。”独孤一心说着起身,朝着楼上走去。
独孤一心的伤势说重也不算重,说轻也不算轻,要是换成从前的他,哪怕是刀贴着心脏滑了过去,他仍然会死,因为从前他的身躯实在太脆弱了。
但是现在,他只是有点失血过多的虚弱和疲惫,并且,这种虚弱和疲惫随着他浸泡入热水中立刻开始消散,同时,他能感觉到他的伤口居然在愈合了。
那种他身体里若有若无的气,在快速地修复着他的躯壳。
他感觉到自己全身的毛孔都在张开着,他舒服地呼出了一口气。
将放置在一旁的断月之光拿到了手上,虽然他从朔北城带来的大部分东西都因为昨夜的激动被烧毁在了被破坏的马车里,但是这一把断月之光他却是一直带在身上。
虽然天已经离去,这把刀可能已经失去了它的神力,但独孤一心依然牢牢紧握着它,因为这把刀改变了他的命运,而他也将拿着这一把刀继续斩开所有拦在他面前的东西。
抱着这把表面粗糙老旧不堪,实则细腻入骨的刀,独孤一心沉入了水中。
很久后,他听到了有人喊他的名字。
皇帝的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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