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萝莉看都没有看一眼那些价值连城的圣器,摇了摇头。
康斯坦丁三世愁眉苦脸的说:“真不要吗?康斯坦丁爷爷能偷的全偷来了……”
小萝莉抬头,像是隔着眼皮凝视着康斯坦丁三世头顶的三重冕。
康斯坦丁三世欣喜若狂的将头上珠光宝气的“三重冕”摘了下来,郑重的戴在了小萝莉头上。
戴着“教宗宝冠”的小萝莉左手夹着小狼玩偶从蒲团上站了起来,恍若圣女降临。
周围的教士、卫士还有玛利亚修女全都半跪了下来,低声祷告。
康斯坦丁三世在胸口划了个十字,满足的轻声说:“现在我让玛利亚修女带你去一个地方。”他三世注视着小萝莉,不由自主的和蔼微笑,“但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只有你自己知道……”
玛利亚修女走了过来,弯腰牵起了小萝莉的手,柔声细语的问:“希耶尔,告诉我,该去向哪里?”
小萝莉左手夹着小狼玩偶从蒲团上站了起来,抬起洁白纤细的手指向了东南方向。
“那我们出发吧!”玛利亚修女轻声说。
戴着璀璨冠冕的小萝莉闭着眼睛,夹着小狼玩偶,拖着比她个头还高的长发,亦步亦趋的跟着玛利亚修女走出了图书馆。那些鸟儿、蝴蝶还有松鼠也跟着她跑出了图书馆。原本静谧美好的图书馆一下就变得阴郁了起来,就连阳光都不那么灿烂了。
康斯坦丁三世凝视着小萝莉的背影,手划十字,虔诚的低声吟诵道:“噢,上帝,祈求在我们一切的怀疑和不确定之间,赐给我们恩典去求问你愿意我们做什么;祈求智慧的灵救我们脱离所有错误的选择,并且在你的光中我们可以得见光,靠着我们主,在你正直的路上我们可以不跌倒。”他低声叹息,“阿们!”
第二百四十四章 诸神的黄昏(67)
李济庭坐在床上跟成默说有关“黑死病”这个组织的隐秘往事,当说到上一代“黑死病之主”欧拉时,成默问道:“所以每一代黑死病之主都是叫‘尼布甲尼撒’?”
“对。我们的id是继承的。并且还有个非常拉风的隐藏称号……”
“不会是路西法吧?”
李济庭打了个响指,“猜对了!但是没有奖励。”
“难怪当时我在英灵殿想要注册路西法或者路西菲尔,提示是非法id……”
“天堂和地狱是一体两面,正如神和魔也是一体两面。几千年前教会为了世俗的权柄,也因为对神的恐惧,选择隐藏真相将两者割裂。他们认为只要匍匐在神的脚下,神就不会对人类怎么样,因此‘真知’就变成了邪恶的东西,保持愚昧和混沌是教会讨好神的方式。而那些选择信仰‘真知’的人,自然而然就成为了撒旦的信徒。《神圣经典》将这一次分裂描绘成路西法的堕落,指责是路西法对神的背叛,这其实也不算错。就像是我们文明人来到原始部族,大部分人认为应该将这难得一见的文化习俗以及自然风光保留下来,不让部落被文明所破坏。至于原始部落过的凄惨,那正好,因为惨无人道的凄惨……也是我们这些文明人应该去研究的部分。不过仍然有一些稍有良心和道德的人,认为应该让这些原始部落脱离蒙昧,成为现代社会的一员,于是悄悄给了他们书籍、给了他们收音机和电视机,让他们有了改变自己原始面貌的机会……”
成默低声叹息,“这还真是个不那么新鲜的故事。地球上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
李济庭点头,“所以说……可能宇宙中也没有什么新鲜事。”
“后来呢?”
“后来就就像是你父亲书中所写的那样,教会指责选择真知的教士是受到了堕落天使的诱惑,将研究‘真知’的人划为魔鬼的信徒,是对神的背叛。于是撒旦的信徒被迫转入了地下。那个时候我们有个共同的名字諾思替教派……路西法……则是我们‘黑死病之主’几千年来的专属称号。”李济庭笑了笑说,“哈哈,那个时候这可是个臭大街的名字,一点也不酷,沾上了等待你的就是死亡。实际上我们信仰的也不是撒旦,而是撒旦传授给我们的知识,也就是科学,当年教会可是对我们这些信仰科学的人恨之入骨,像是猎巫一样屠杀和烧死我们的人。不过我们为了真知,为了唤醒人类,也做了不少残酷的事情。”
“比如……在阿斯加德遗迹之地发生的事情?”
李济庭点头,“对。在那样一个年代,除了死亡,已经没有任何办法摧毁愚昧。我们也成功了,随着教会在腐朽中逐渐式微,我们这群追逐真知的人慢慢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还慢慢的在与教会的斗争中占据了优势。不幸的是有权力的地方就会有斗争,和教会四分五裂一样,我们这些信仰科学的人也四分五裂成了很多个组织……”他无奈的笑了一下,“实际上因为学术的原因,我们这些自称为‘真知者’的人,比教会分裂的还要彻底,只不过我们并不是水火不容的关系,而是更为复杂互相交织,又互相排斥的关系,比如我不仅是黄金黎明的成员……也是共继会的成员……”
“这些情节真像是一本九流科幻小说。”
李济庭耸了耸肩膀,“小说可不敢这么写。”
成默正待询问“遗迹之地”是怎么回事,就在这时候,窗外的夜空出现了一颗火流星。这红彤彤的流星从银河中坠落,像是跌入人间的火种。
李济庭立刻站了起来,在那束火光的引导下,他迈步走过了卧室,穿过了在风中浮动的白色窗纱,来到了阳台上,凝视着那颗流星在东方消失不见。
见李济庭长久不语,成默也走到了阳台上。
阳台上星空繁密,夜凉如水,有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成默扭头看向了李济庭,他扶着冰冷的大理石栏杆,眺望着东方,面容呈现出一种诗意的悲伤,就像是一副现代风格的国画,有漫天大雪,有冰冷寒江,有摘星塔楼,有孤鸟飞过,还有握着诗卷忧国忧民的诗人。
这一刻,成默莫名其妙的意识到夜晚真的降临了,世界寂静,除了微微的风声,什么声音都消失不见了。但你并不曾在寂静中获得安全感,反而觉得有些惶恐,像是沉入了深海。你在不断的下沉,目之所及,只剩下海面浮动着的微光。
李济庭突然开口说话,“我很早就厌倦这样的人生了。”他眺望着横贯夜空的迢迢星河,轻声说,“冗长的生命非但不是幸福,甚至也不配称之为不幸。当你面对自己所爱的人的衰老和死亡之时,你无处可逃。于是你整个漫长的人生都用来逃避这种不幸,不断的放下、不断的抛弃、不断的克制,不断的离开,然后在忍受中习惯。这些还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你不断的努力,你想要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可活的越久,你就会发现你的想法多么天真。人类活在永无止境的轮回中,媒体明知真相却要宣传谎言,士兵明知道罪恶却要杀人,数以亿万的人们在旁边冷眼旁观像是在看戏,而有些人手握权力,他们明明可以改变历史,却选择与自己无关。很长一段时间我为我自己感到惭愧,我本以为我能做得更好,用力量去改变这个世界,可我已经如此强大了,却依然什么也改变不了。我想要改造上帝基因,让每个人都有对强权和物质说不的权力,现在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成默的心里滋生了一些隐约的不安,这不安像是破土而出的种子,在疯狂的生长,他迟疑了一下,低声问:“发生什么了?”
“谢继礼死了。”李济庭低下了头,“我对人类很失望。”
第二百四十五章 诸神的黄昏(68)
成默从来不相信什么“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这个世界上多的是有罪却安享晚年的人,也多的是一生行善却不得善终的人。他明白道理,却不能够接受这种事情发生在谢继礼的身上。
因为这个世界拥有力量,又致力于公平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绝大多数食利者选择维持旧世界的秩序,只有极少数食利者将自己的一生无私的奉献给了平民。
然而这却是对整个食利阶层的背叛,也是在向秩序维护者发起挑战。
成默很难想象谢继礼这样的人,心中怀着怎么样的一种信念。怎么能做到这种程度呢?怎么能够冒着如此多的敌意、妒忌、恐吓、背叛还有污蔑,坚定不移的向着毫无希望的方向前进呢?
他想这一切都源于自己与谢旻韫的相遇,如果谢旻韫不是他的妻子,那么他可以无所负担的当他的古典自由主义者,其他人的事情与他无关。他就可以看到这个结局,只需要感慨一声:这是一个多么伟大的人啊!
可惜谢旻韫是他的妻子,谢继礼是他的岳父,虽然他从来没有喊他一声岳父,又或者父亲。但在他心里,他早已经承认这样的关系。
于是此时此刻他没有办法感慨,他只觉得悲伤,他的喉咙和鼻腔塞满了苦涩的滋味,他这一天已经品尝过了太多的苦涩。他从来没有想象到人生有这么多的痛苦,这些痛苦像是尖锐的石子,从他的嘴里结结实实的塞了进去,灌满了他的食管和胃。
他们一家为了崇高的理想牺牲的太多了,满门忠烈是个褒义词,但实在太沉重。你无法想象他们为之付出了什么,金钱、权力、幸福、健康、感情、乃至生命,这些对普通人来说值得为之奋斗一身的东西,他们弃之如敝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