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何答应一声,喊来几个副将,对他们交代一番之后,便跨上战马,跟随赵亮一路返回自己的府邸。
甫一进门,他就立刻哄走了所有仆从下人,急着问道:“赵兄,你倒是快说说看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亮埋怨道:“嗨,忙了这么老半天的功夫,你居然连杯水都不给我喝,还把下人们也都火急火燎的赶走。”
常何抄起茶壶,给赵亮斟满杯子:“我这不是着急嘛。兵权向来都是朝堂斗争的首要之事,一旦大军落入太子和齐王的手中,秦王便立即陷入危险境地,怎能安心啊?!”
“连你都明白这个道理,李世民心里能不清楚吗?”赵亮捧着杯子,贼兮兮的笑道。
常何听他这么说,不禁一愣,思索片刻后,诧异道:“莫非赵兄的意思是,这样反而更好?”
赵亮点了点头,耐心解释道:“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吗?秦王一直对我们的玄武门计划心存疑虑,迟迟不肯答应。这有两方面的原因。其一,他顾念手足亲情,不愿轻易对同胞兄弟痛下杀手,更不愿背负这个千古骂名。其二,他认为目前的局势尚未闹到兵戎相见的地步,凭借他在陛下心目中的分量和天策府的实力,太子和齐王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常何恍然大悟,接口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眼下皇帝决定让齐王率军出征,兵权一下子就掌握到了对方手中,太子和秦王之间的实力平衡瞬间被打破,自然会引起天策府一方的警觉,不敢再做之前那样的思考。”
他沉吟片刻,又道:“不过,这也还不够啊。赵兄您想,李元吉此番毕竟是奉旨征战,而前方敌情又迫在眉睫,以咱们秦王殿下的秉性而言,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枉顾大局,扯齐王的后腿的。”
赵亮冷笑道:“大略上的确如此,但是若从细节上思量,恐怕就不是这么回事啦。”
“老常不太明白,还请赵兄指教。”
赵亮微微一笑:“我现在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目前所有的局面,实际上都是李元吉一手策划的。”
常何大感讶然:“你的意思是,突厥人……”
“没错!连突厥人的进攻都是!”赵亮的眼睛闪闪发亮,耐心分析道:“突厥大军发来战书,围困乌城,其实是之前劫夺琼台凤冠那场阴谋的一个延续,目的还是要帮助齐王掌握城外两万府兵的指挥权。而眼下对李元吉更为有利的,是天策府很多将领都被划拨到了他的麾下,这样一来,等于同时剪除了李世民的羽翼,让秦王府的实力更加不济。”
常何眉头紧锁,沉声道:“嗯,赵兄说的非常有道理。你我都清楚,哥舒玄那个老鬼本来就是跟李元吉一伙儿的,若不是被我们和月影道长在城外撞破,他们恐怕早就顺利的携宝而去。既然能暗中勾结,那么调动突厥铁骑佯攻边塞,也完全讲的通了。再加上天策将军们暂时听李元吉调遣,随随便便就能把他们架空软禁、甚至是秘密杀害,到那时秦王的处境就危险了。”
赵亮点点头,接着道:“而且,李元吉至少有七八成的把握,能说动太子向陛下建言,由他来统带大军出征。即便退一万步讲,事情发生意外,最后指挥权还是落在秦王手上,他仍然可以暗中给突厥人输送情报,令秦王输了这场仗!”
“他妈的,太狠啦!”常何愤然难平:“我也越来越确定,事情就是赵兄分析的这样。李元吉一朝权在手,根本不用等到大军开拔,就会向秦王下黑手!”
赵亮又忍不住冷笑了一下:“老常,这就是我为什么感到高兴的原因了。秦王并非初出茅庐的嫩鸡,相反,他是天资聪颖、有勇有谋的唐军统帅。李世民在跟各路反王进行输死较量的时候,李元吉还躲在长安歌舞升平呢。他的这些阴谋伎俩,怎么可能逃得过他那位二哥的法眼?所以说,咱们的秦王殿下一旦感觉到自己正在成为别人砧板上的鱼肉,势必会奋起反击,绝不给任何人先下手的机会!”
常何一拍桌案,兴奋道:“此言有理!赵兄一分解,还真是这么回事!看来,离咱们动手的时候不远了。”
赵亮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笑道:“也就这一两天吧,秦王肯定要来找我,或者找你的。”
翌日清晨,赵亮早早起身,前往位于宫城禁苑的馨芳院。虽然他着实不想冒充这倒霉神医,去给娘娘开什么调理养生的方子,不过,因为张婕妤跟太子系关系匪浅,所以赵亮还是得虚与委蛇,以便探听些有用的情报。
对赵亮来说,大唐后宫早已是熟门熟路,即便不靠那面麒麟腰牌,但是刷脸,他也可以畅通无阻。
各处站岗执勤的金吾卫见到赵亮,不仅不再拦住盘问,而且还纷纷主动行礼,态度颇为恭敬。赵亮心中暗爽,一路哼着小曲,来到了张婕妤所在的寝宫。
才一进院,他便讶然发现,宫殿的外面站着不少面生的太监和侍女,显然并非婕妤娘娘经常使唤的下人。
馨芳院的总管陈老公公此时迎了出来,顺便解答了赵亮的疑惑:“神医啊,您来的正巧,德妃娘娘这会儿也在里面,听说您今天要过来,说是也想诊诊脉呢。”
赵亮闻言不禁微微一愣:德妃?难道是尹德妃?她怎么在这里呢?
带着满肚子的疑问,赵亮跟在陈公公后面,快步走进了寝宫正殿。抬眼处,两位宫廷盛装打扮的美人,此时正坐在雕花月牙凳上,吃茶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