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正是如此,”陈桐川满脸通红:“还是南郡公体谅下属。末将这年岁一大,身子骨愈发不争气了……”
“憋着!”
不待陈桐川把话说完,桓玄便收起笑容,冷冷的打断。
“啊?!”老陈不禁微微一愣,完全没能想到桓玄会是这种反应。他心里暗叫不妙,忽听对面的赵亮幽幽道:“陈将军想去上厕所也行,不够先得把我这几盘菜尝过再说。”
“哪怕只吃一口都可以!”陶思源在旁边补了一句。
陈桐川就算再迟钝,此刻也知道多半是计划败露了、他顿时发起狠来,怒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戏耍我吗?”
“陈将军,被人戏耍一下,固然脸面上难看,但总好过小命不保啊。”赵亮用筷子敲着碗盏,笑道:“你没看见南郡公自打坐到这儿之后,菜一口都没动吗?眼下荆州暗流汹涌,不少宵小之辈都妄图谋害你们的小主公,你身为保驾大将,是不是应该替他先尝尝菜、试试毒呢?”
不待陈桐川说话,桓玄便冷哼道:“陈叔,赵长史的话说的很有道理。他们北府远来是客,而县令和在座诸公也并非我的属下,所以这里恐怕也只有你能为我尽这份心了。”
他把筷子往桌案上一撂:“来吧,每样吃一口!”
陈桐川顿时愣在当场,脸上的表情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坐在他旁边的县令是个铁憨憨,见状还一个劲儿劝道:“我说陈将军,替主尝菜,那不仅是身为下属的本分,也是一种莫大的荣耀啊,你还不赶紧的?”
“我,我赶紧个屁!”陈桐川没好气的骂了县令一句,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恼羞成怒道:“南郡公,我老陈对桓家忠心耿耿,大老远跑来迎奉你。没想到,你却居然联合外人一起羞辱于我!实在是令人寒心!”
他一步跨出席位:“良禽择木而栖!像你这样的主公,我伺候不了啦!”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走。
桓玄面色如常,淡淡的吐出两个字:“站住。”
他声音不大,话语中还略带少年的稚气,可陈桐川却好像中了魔一样,果然乖乖的停下了脚步,不敢再多迈半步。
不过,人虽然是留下了,可陈桐川嘴里还不服软,兀自强撑道:“怎么?难道南郡公还打算要我的命吗?”
“陈桐川,念在你曾经为荆州立下过战功,又是桓氏一族亲戚的份上,我可以再给你个机会。”桓玄目露寒光,一字一顿的说道:“老老实实的讲清楚,司马道子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背叛我?”
陈桐川闻言大惊失色。他完全未料到,桓玄并没有指出他跟荆州的哪位大将合谋夺权,而是直接点出真正的幕后黑手是会稽王司马道子,显然是已经掌握了很多确切的情报。
这种情况下,那可就不是假装发几句牢骚,便能轻轻松松的拍屁股走人了。
赵亮此时用读心术探出陈桐川的底细,笑道:“哦呦,条件蛮优厚的嘛。十万贯赏钱,再加上益州刺史的职位,啧啧啧,真是名利双收啊。”
如此绝密的事情,居然被赵亮一语道破,陈桐川顿时惊得魂飞魄散,根本顾不上细想对方究竟是怎么知道的,甚至连反驳一下的打算都没有,当即转身就跑。
他这个火速逃命的反应,大出在场众人的意料。晨曦知道门口站岗的士兵未必能拦住这员猛将,于是立刻提气轻身,从座位上窜了起来,直扑陈桐川背后。
没想到,晨曦动作快,有人比她更快。还未等晨曦追近,厅堂的房梁上忽然跳下一个黑色的身影,闪电般冲到陈桐川前面,堪堪挡住了他的去路。
陈桐川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见状立刻抽出了挂在腰间的宝剑,狠命斩向那人,一副拼死也要夺路而出的架势。
黑衣人虽然轻功不俗,但是格斗厮杀却略显弱势。他手里握着一柄短刀,全凭一股悍勇之气,才勉强架住陈桐川猛烈的攻势。
倘若二人放手缠斗,恐怕不出十个回合,他便会成为陈桐川的剑下之鬼。
不过,好在还有晨曦。
眨眼功夫,这位白衣仙子已经赶到了陈桐川近旁,背后长剑如同有了生命一样,猝然飞入她的手中,紧接着好似天女散花般的剑光,直接笼罩住一心要逃的陈桐川。
像晨曦这种级数的高手,只要全力出招,非江湖顶级的人物绝对招架不来。陈桐川是战场上的厮杀汉,硬桥硬马的恶斗或许还行,可面对晨曦精妙的剑法,根本就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几个呼吸的功夫,县令等一众宾客尚未看清楚,便只听当啷一声,陈桐川宝剑落地,兀自捂着鲜血直流的手腕,踉跄退往一旁。
黑衣人眼疾手快,上去一脚踹中对方膝窝,令陈桐川不受控制的跪倒在地,然后短刀及颈,压制得他不敢乱动。
直到这个时候,坐在旁边观战的赵亮才有机会看清楚,那位身穿黑衣藏在房上,于关键时刻挡住陈桐川去路的神秘人物,居然是一位如花似玉的妙龄女子。
以寡敌众
陈桐川当场束手就擒,石城县令等一众文士宾客瞧在眼里,都不禁大惊失色。
他们之前或多或少有所耳闻,大统领桓冲病逝之后,荆州军一时间群龙无首,内部渐渐暗流涌动,纷争四起。
一些忠于桓氏家族的军队将领,强烈建议把久居建康的南郡公迎接回来,继承桓冲留下的权位,主持荆州大局。而与此同时,也有不少实权派,态度颇为暧昧,不知道暗地里在打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