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亮走到郑卢雅身旁,递过羊皮水壶,问道:“将士们都安排好了?”
郑卢雅把水壶接到手里,先轻轻的道了声谢,慢慢抿了一小口之后答道:“帐篷和篝火是不用考虑啦,只能让大家在这凄风苦雨里凑合着歇歇脚。我刚才寻思要不要把队伍转移到密林里落脚,多少还能避避雨,可是大批的辎重车辆很难在林间安置,所以只好留在此处。”
说着,她抬头望向空中,又无奈的叹了一声:“唉,这个贼老天,偏生爱折腾人。”
赵亮下意识的跟她一起仰视上方,正欲接话,忽然间,他发现了一个很不寻常的东西,奇道:“咦?这种天气,居然还有鸟儿出来四处乱飞啊?”
郑卢雅此时也看见了赵亮所说的鸟儿,随口说:“估计是被迫飞出来找食物的吧。不过那只可不像普通鸟类,瞧它的大小和动作,多半是鹰隼一类的猛禽。”
赵亮盯着空中那个不住盘旋的小黑点,过了好半天才疑惑的说道:“不对,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它!”
“啊?你见过它?”郑卢雅不禁莞尔:“难道是侯爷的老熟人儿吗?”
“不不不,我没开玩笑!”赵亮笃定道:“咱们刚过风津渡口没多久的时候,我也曾在天上看见过这家伙。”
郑卢雅闻言好奇,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摇摇头:“怕是你看错了吧。天上的鸟儿不都长的一样吗?难道你还能分得清谁是谁?”
赵亮挺直身子,差点把自己脖子拗断,一边费力的仰头追踪着那只大鸟的飞行轨迹,一边答道:“我自然认不出鸟儿的七大姑八大姨,但是这只却不一样。我有八成的把握,这家伙曾经出现在咱们的上方,现在又来了!传令兵!”
一名小校快步走到近前:“侯爷,有何吩咐?”
“去把杨副使喊来,快!”
片刻功夫,正在四处检查战士休息情况的杨宗保,风风火火的赶来这边,人还没站稳,赵亮便问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契丹有用猎鹰打猎的传统?”
杨宗保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答道:“听说过啊。草原上的游牧民族,都是靠猎鹰寻找和发现猎物的。”
赵亮一指空中:“你看看,是不是那种?”
像杨宗保这种从小练习射箭的人,目力自然比赵亮和郑卢雅更好,他略微扫视一下便说道:“对,没错,就是那种扁毛畜生,俗名又叫作灰鹞子,是契丹人最喜欢的猎鹰。不过好奇怪呀,灰鹞子一般都生活在草原上,怎么中原地带也出现了,难道是跟其他候鸟一样,准备南迁过冬吗?”
“我看未必啊,”赵亮眉头紧锁:“最怕的就是,这家伙被人当做高空侦查卫星来用。”
杨宗保不明白“卫星”是什么,正欲请教,郑卢雅此时潜意识的记忆又发挥了作用,立马明白了赵亮口中“卫星”的意思,奇道:“侯爷猜测,这有可能是辽军派出的眼线?”
赵亮点点头:“我以前在某本书上看到过,百里挑一的猎鹰在经过严格训练之后,能够把敌方的军队当做猎物,进行远距离的侦查,然后通过不同的飞行轨迹或动作,向主人传递重要情报。”
杨宗保闻言大惊:“不会吧,那岂不等于契丹狗在咱们头顶上安了双眼睛?”
郑卢雅沉声道:“侯爷,你估计这个可能性有多大?能确定它是在风津渡那里便跟上我们了吗?”
“多半不会错的,”赵亮面色同样严峻:“正如宗保刚才说的那样,这种灰鹞子平时鲜有在中原出现,所以外形特征与其他鸟类相比,也有很大不同。我几乎可以肯定,在风津渡北岸看到的,就是这一只。”
“那就麻烦了,”郑卢雅略显焦急道:“如果真的是有意盯上我们,很可能就是契丹人派出的高空探子,而咱们速援师的整个行动,也已经完全暴露给辽军了。”
杨宗保反应过来,说:“卑职马上整理队伍,尽速转移。”
赵亮伸手拦住杨宗保:“且慢,还是仔细想想再说。眼下有两种可能性,一是咱们过度紧张,疑神疑鬼,把一只普通的老鹰当成了敌人的斥候,最后自己把自己吓个半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倒也是无所谓,顶多自嘲一番罢了。”
郑卢雅点点头,接着道:“另一种可能性,就是它真的来自于辽军,整整跟踪速援师一路了。不过,这几天咱们在路上走的非常平安,很可能是因为敌人未曾料到我们会从这个方向过来,所以来不及调动主力,进行伏击劫杀。”
“眼下我们大军到了虎头山,已经与萧观音奴和南乐堡近在咫尺,想必他们也该准备的差不多啦,”赵亮分析道:“如果不出所料的话,萧挞凛的截击兵马此时多半到了这附近,正躲在暗处悄悄盯着咱们。倘若这个时候速援师稍有异动,说不定正中敌人下怀,好叫他们无所顾忌的放蹄冲锋。”
杨宗保问道:“那么咱们应该怎么办?若真的是第二种情况,现在岂非坐以待毙?”
赵亮思索片刻:“权且就当做第二种情况来对待吧。假设萧挞凛的部队已经抵近虎头山一带,如果你是南院大王,你会怎么做?”
不待杨宗保说话,郑卢雅便开口道:“如果速援师敢于轻举妄动,从背后偷袭萧观音奴的大营,那么我就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同样从背后向速援师发功突然袭击;但倘若速援师按兵不动,那么我便趁宋军刚刚抵达此处,立足未稳、疲惫不堪的有利机会,于夜间休息时实施合围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