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章拒绝了他的好意。
沈傲城不好勉强他,只得悻悻的告辞了。
顾云章烧热炉子,而后换了腿上的膏药。躺进冰窖似的被窝里,他侧身蜷成了一团。
在经过了一段时光的消沉之后,他终究还是又恢复了本色。
他并不是爱上了沈天理——不至于,虽然那青年看起来的确很像沈天生,虽然沈天生死时他曾经那样悲痛欲绝——可依然还是不至于。
他那心灵的冷硬程度,是没有下限的。虽然偶尔他那眼神中也会现出一丝人性的光芒,不过稍纵即逝,不能持久;在他人生的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只是一只满怀恶意的野兽。
以糊火柴盒为生的穷鬼制不住沈天理这样的阔少,顾云章躺在床上沉沉思索着对策,很高兴自己能有这么一件心事可想。
这几个月里,他一直活的好像个专糊火柴盒的机器。如今总算有了一个沈天理,可以让他重新把脑筋开动起来。
沈天理很不让顾云章失望;翌日清晨,顾云章还没有起床,他就踩凳子越过西墙,跳进了顾家院内。
这时已是深秋时分,早晚地上都结了薄霜。沈天理一把拉开正房屋门,大步流星的就走了进去。抬脚踢开挡路的几只大布口袋,他冲入卧室之内,因见顾云章正作势欲起,便一扑而上,双手用力按住对方肩膀:“狗东西!不许动!”
顾云章果然就仰卧在床上,并不挣扎。
沈天理腾出一只手,狠狠的抽了他一记耳光:“野狗养的王八蛋!小爷我是特地来教训你的!我看你再敢还手?”
顾云章仰视着沈天理,心想这若是弄傻了他的脑子,不就活脱又是一个天生了么?
沈天理俯视着顾云章,见他大梦初醒,双眼半睁,一张脸雪白的,半边面颊上因为挨了巴掌,所以又是白里透红,气色十分好看。
“喂!”他粗声大气的又开了口:“你长的有点儿像我家那瞎子,都是一副骚包样。他是小骚包,你是大骚包!”
说着他伸手去拔顾云章的睫毛,揪下一根后放在手指上低头细看,并且傻里傻气的嘿嘿笑了两声:“怎么这样长啊?”
顾云章见他已经松开手,便自行起身,拥着棉被靠床头坐了。
沈天理弹开手上睫毛,一屁股坐在了床边,大模大样的质问道:“你怎么会认识我家那个老不要脸的货?他可从来不和穷鬼打交道!”
顾云章有点疑惑:“你说谁?”
沈天理一撇嘴:“我爸爸!”
顾云章不由得要笑:“我也不是一直都这么穷。”
沈天理却是大笑起来:“难道你还阔过不成?我看你一身穷气冲天,都穷到骨头里去了!”随即又伸手扯了扯他贴身的新衬衫:“哈哈,这是不是你当阔少时的存货?”
顾云章握住他的手,神情十分温和平静:“我只是腿上有伤,没有办法出去谋事,否则自然不会穷成这样。”
沈天理登时险些笑断了肠子。
他一直看不起顾云章,所以对方那俨然模样让他感到尤其滑稽:“你要去谋什么事?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