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庆贺中,梁铮与魏子先终于结成连理,骆家庄便在喜气洋洋的气氛中度过极为祥和的几个月。
这一天,骆霁云进入屋里,正好瞧见桑香在梳妆。
她将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梳拢成一个髻,再为自己抹上胭脂。妆化好了还不成,桑香还要对着镜子重复照上两、三天,才算大功告成。
骆霁云走到她身边,双眼眨都不眨,直与映在镜中的美人儿四目相接“插个簪子吧!这样会更美。”
桑香岂会不知?只见她尴尬一笑,硬着头皮说道:“为了帮我哥哥筹钱,我已经将簪子变卖得差不多了,剩下一些不起眼的,恐怕也不适合。”
瞥见骆霁云那张不高兴的脸,一句话讲到后来都已语音模糊、难以辨认。桑香微噘着唇,看起来好不可怜。
“我就知道自己不应该说。”
骆霁云好笑地望着她:“紧张什幺?我又没发脾气。”
“人家已经答应过你以后少管桑家堡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骆霁云始终没告诉她自己已把桑家堡全数买下。他牵起桑香,柔声说:“我们到市集去吧!”
桑香仰起小脸问:“为什幺突然想去?”
“没办法,谁教我的妻子一点行头都没有?”骆霁云的脸上充满宠溺爱怜的笑“正好我们可以一起出去玩玩。”
“你真的对我很好。”桑香定定地望着他,庆幸自己嫁了个好丈夫。
骆霁云握着桑香的手,她则踩着细小步伐跟在他身边。
???市集里人潮汹涌,骆霁云始终都是牢牢握紧桑香的手,生怕两人被人群冲散。买了几样东西,骆霁云还在挑着,却突然感觉有人拉他的衣袖。
他低头一瞧,看到桑香正仰着小脸,双眼眨呀眨的,盛满了渴望。
“怎幺一脸哀求的模样?想要什幺?”骆霁云好笑地问。
“你真聪明。”桑香狗腿地夸奖他一下,随即伸长手朝旁边一指“那个。”骆霁云瞬间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还以为是啥了不起的东西,没想到顺着她白玉般的手指望去,只见一个头戴斗笠的小贩,拿着一个插满糖葫芦的长棍在那儿呆站着。
那小贩显然不太会招揽顾客,四周人来人往,但却没有人注意他,站在一片大砖墙前,他显得如此渺小而不起眼。
“你喜欢吃那玩意儿?”骆霁云显然不太相信自己妻子会偏好此物。
桑香的外表白皙美丽,大家闺秀出身的她极具风韵,举手投足都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美。因为她不是孩子气的人,所以才会让骆霁云无法将她与糖葫芦联想在一起。
“我从小就喜欢吃糖葫芦,一直就很喜欢呢!”
从她甜得腻人的笑脸,他就可以知道她是真的喜爱。于是他穿过重重的人群往那小贩走去,一切就只为了讨她欢心。
“来两支糖葫芦。”
可能是太久没客人光顾,那小贩尚兀自怔忡着。
“小兄弟,来两支糖葫芦。”骆霁云提高音量,小贩才如梦初醒。
小贩的动作奇慢,抽出两支糖葫芦交给骆霁云却不作声响,于是骆霁云只好捺着性子问道:“多少钱?”
“四文钱。”小贩伸出四只手指头向骆霁云比了比,在骆霁云掏钱给他的时候,他趁隙从帽帘窥望骆霁云一眼。
而这一幕恰巧让不远处的桑香给瞧见。
是他吗?霁云感到一阵晕眩,身子向后倾倒,幸好身后有个摊子,否则她可能就要摔得四脚朝天了。这景象正好被往回走的骆霁云看见,他俊逸的脸顿时充满灿烂的笑容。
“傻瓜,看来我一刻也不能离开你身边哪!”他轻轻在她耳边笑说,温热的气息让桑香柔滑如丝的秀发撩人的飘动。
桑香不安地望着他,下意识便对他要求承诺:“你自己说的喔!你一刻也不离开我,你要好好保护我。”
“那当然,你是我的妻子,我不保护你要保护谁?”骆霁云乘机偷亲她额际,还为自己的偷袭成功而感到得意洋洋。
在大街上卿卿我我让桑香很不自在,尤其还在那个小贩面前。
桑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幺要这幺做,但她就是忍不住再次偷瞄那个小贩一眼。是错觉吗?怎幺她觉得小贩的眼光锐利到能透过斗笠不停地盯着自己和霁云。“霁云。”桑香紧张地扯住他的袖子,依赖的模样更添几分可爱。
“吃糖葫芦吧!”骆霁云将糖葫芦凑近桑香唇边,桑香则伸出了丁香小舌舔了一口。嗯,好吃好吃。
尝到甜头,桑香暂时将不愉快的事抛至脑后,舌头又一连伸出好几下,将一串糖葫芦舔得湿黏黏的。
这幅夫妻情爱图看在小贩的眼里显得格外刺眼。
那人英俊挺拔,谈笑间英姿飒爽,与香香又是一副鹣鲽情深的模样,想必就是骆家庄的少庄主骆霁云了。
纪平深邃的眸子里有着难懂的深意。
???漆黑幽暗的天色里,家家户户都已熄灯歇息,打更巡夜的人提醒人现在正是好眠的三更天。一道幽黑的身影,就着微弱的月光辨识方向,他迅速跃上屋顶,几个奔腾纵跃,转眼间已来到“高升客栈”前,纪平的心跳不自觉也加快了些。
香香在这段痛苦的日子里,他从来没有一日忘记过她,就连他被桑羽打得重伤昏迷的时候,嘴里不停喃喃念着的,仍是这个名字!心里强烈地想着,不一会儿工夫,纪平已进到高升客栈里面,由于他早就打听好他们住的房间,所以他很快便来到桑香的房间。
香香被迫嫁给骆霁云,一定过得很不愉快。想到当时因为自己被殴打倒地,香香为了拯救自己,才不得不答应他哥哥的条件,他就很怨恨自己。
他一定要救她,他发过誓一定要救香香!纪平蹑手蹑脚地溜进房里,依着敞开的窗户照进的月光,他才得以看清楚屋内的景象。只见骆霁云正四平八稳地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睡觉,他怀中抱着的,正是纪平朝思暮想的桑香。他们两人身体紧密相贴,桑香背脊微裸,若隐若现的胸线正贴住骆霁云的胸膛;他很容易感觉到他们俩都一丝不挂,而且丝被下的两人身体交缠。
强忍着心中涌现的痛楚,纪平十分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他快步移到床前,毫不考虑地伸手朝桑香抓去。
但他的手才刚碰到桑香柔细的肩,马上就被一道强烈的手劲格开,随之有道掌风袭来,纪平已连连退出三、四步。
这一震荡让骆霁云怀中的美人儿悠悠转醒,她睁开惺忪睡眼,还弄不清出了什幺事。“霁云,怎幺了?”
骆霁云没说话,震退黑衣人后随即警戒地搂紧桑香,将她置于身体的另一侧,以远离来者。看到骆霁云如此不寻常,桑香才定睛一瞧,赫然发现房里还有一个黑衣蒙面人。她吓得放声尖叫,尖锐的声音顿时响彻云霄。
不用说,那两个大男人都被她突来的反应给吓着了,最可怜的非骆霁云莫属。只因他就在她身旁,而她的叫声比起内力高超的武林高手所施展的千里传音,可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看不出来桑香实力坚强,他的耳朵差点就被她给震聋了。
看她慌张的样子,纪平不禁脱口而出:“香香,别怕,是我!”
他这话果然有效,桑香果然安静多了,但表情则多添了几分惊异。
就在纪平分心的时候,骆霁云趁势伸手一抓,将他的面罩撕下。
“平、平哥哥?!”桑香不敢置信地叫着,她怎幺也想不到纪平会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桑香失魂的样子让骆霁云大为光火,他更用劲与纪平对打拼斗,喷火的目光表明他想将对方碎尸万段的决心。
于是纪平更加小心应战,他的目的不是只想打赢,还想带走桑香。
骆霁云一个劈风掌迎面而去,威力之大让纪平只得躲开,他侧身一避后连续迅速出掌,以一套急如密雨的必杀神拳层层逼近。
骆霁云裸身在床,又得保护身后的桑香,所以他不能跑也不能退,只能见招拆招,以内力及拳掌化除纪平的攻势。
桑香躲在骆霁云身后,耳朵听着打斗声,凌厉的掌风刮疼她细致的肌肤,她的眼睛闭得死紧,不敢去看谁胜谁败,又有谁受了伤。
“香香,跟我走,快,跟我走。”纪平疾声呼唤。
但桑香不敢看他,反而更靠紧骆霁云宽厚的背,倒是正与他交手的骆霁云,气得青筋暴凸、七窍生烟。
纪平伸手想拉桑香,骆霁云一气,猛烈挥开他的手,并用尽全力击去一掌。突然觉得脸上有点温温热热的湿黏感,桑香下意识伸手一抹。
哦,不,自己莹洁的手背上顿时便抹上一道红色污渍,凑近鼻间一闻,还有血腥味。桑香抬眼,只见雪白的床被上都是一点一点如雨般的血溅痕迹,纪平的脸及衣襟,更是布满鲜艳的红色。他撑大的眼睛亦充满血丝,整个人看起来好恐怖。
桑香吓得直打哆嗦,幸好骆霁云在此刻又发去一掌,纪平为了躲避。连退了好几步,撞翻屋内的桌椅,还险些绊倒在地。
他狼狈至极地攀住门,受了重伤的他连说话都很困难,甚至一张口就鲜血直冒,但他硬是抚住胸口,用尽所有的力气勉强说道:“香我一定会来救你你等我”骆霁云还想再补一掌,情急之下桑香整个人往前一扑,用力抓住他坚硬如铁的臂膀,而纪平也趁着空隙赶紧纵身逃亡。
“为什幺你要阻止我?”骆霁云转头看着枕边人,眼神充满了愤怒。
桑香吓了一跳,赶紧放开骆霁云。
“说啊!为什幺你要阻止我?”骆霁云大声咆哮,整个人已失了理智“是不是因为他是你的旧情人,你舍不得他?还是因为你冀望有一天他真的回来带你走,与你双宿双栖?”桑香一听,忍不住反驳:“你胡说!我根本没有这样想!”
“那你是怎幺想的?”他的声音与眼神冷凝无比,他气愤地抓住桑香细致的肩,不顾一切地掐疼她“如果不是还爱着他,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幺!”
无力挥开他,桑香只能任她弄疼自己。身体上的痛她可以忍耐,但心里的痛却教她无法自持。
她大眼蓄满泪,难过至极地说:“我都已经嫁给你,为何你还是不相信我?”怀疑自己的妻子是一件伤神又伤心的事,他也不想如此啊!或许是因为他太爱她,想完全占有她,才会常常打翻醋坛子。
尤其桑香的旧情人一出现,他便倍感威胁,毕竟他们俩原是真心相爱的,要不是被拆散,现在可能过着神仙美眷般的生活。因此纵使他知道桑香嫁给他后过得很幸福,但他还是担心桑香心里仍藏着另一个男人。
“你敢说你不在意他、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骆霁云逼问着,眼中透着凛冽寒光。这眼神虽然冷,但桑香却可看出他心中有强烈受伤害的感觉。桑香深深吸上一口气,决定坦承一切。
“说句实话,打从我嫁给你后,我就一直担心平哥哥的安危。”捕捉到他眸中一闪而逝的痛楚,桑香难过得差点说不出话来“霁云,你听我说,自从和你生活在一起变得很快乐后,我就愈来愈想念平哥哥,甚至常常在猜想不知道他到底还在不在人世?”
“你跟我在一起时,竟然还想着别的男人?”骆霁云声音含恨,仿若一只受伤的野兽,张牙舞爪随时准备扑上去咬死他的敌人。
“是!”桑香含泪承认:“一开始你非礼我、欺负我,我只是认命,也不会想太多!可是当你对我愈来愈好,好到让我情不自禁爱上你,我就忍不住对平哥哥感到愧疚。他为我生死未卜,而我却在嫁与他人后过得幸福快乐,我这样不是很不应该、很对不起他吗?”桑香哭得伤心,又觉得羞愧,忍不住双手掩住一张俏脸,尽情地嘤嘤哭泣。“每次你对我很好的时候,我就特别容易想到平哥哥,我偷偷祈祷老天爷可以让他活着,让他可以跟我一样,就算没和对方在一起也能过得很幸福。”
桑香不停泣诉,圆巧的肩也频频颤动着,她声音哽咽,终于说不出话来。“桑香,别哭,”狂怒尽褪,骆霁云只剩满腔柔情,他一把将桑香拥进怀里。微带怒意的桑香还在生他的气,挣扎着想避开他温暖的拥抱,但他不许,他铁臂径自紧紧箍着,将桑香乱动的头颅压靠在他宽阔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