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最终还是被她生母怡妃带回宫里,一路是哭着回去。
听说回宫后,怡妃让人紧紧压着她,让人剪掉了许多被缠绕住,根本无法救回来的头发,又将衣服上的金饰挂链全部拆下,才挽回剩余的头发。
萧欣阳又哭又闹又咒骂,还要怪罪到做这条裙子的绣娘们身上去,就因为挂太多金饰才导致她如此遭难。
尚衣局的掌事大喊冤枉,明明是怡妃和三公主吩咐下来,要求裙子要做得华丽大气一些,金饰更要许多,她们也是按吩咐办事。
傅皇后遣了身边的羽舟来问怎么回事,怡妃无法,只能将女儿锁到房间里,让她冷静下来再说。
晨妃晚膳时痛饮了两杯果酒,举着酒杯直呼过瘾。
“娘娘心里舒坦了不少,也要慢点喝,小心呛着,”
蔓琪给酒杯添上酒,想起来也是十分解气,道:“三公主经此一遭,以后肯定不会来宸徽宫了,咱们九皇子还是远着她好。”
陈筱艾将试过毒的菜夹进晨妃碗里,道:“娘娘快吃些东西垫垫肚子,您这样喝等下胃里要不舒服的。”
晨妃一把揽过她,姿势豪迈,笑道:“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三公主头发被缠住的那副凄惨样子。说实话,我进宫这么多年,也是一路跟人斗过来的,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要跟皇上的女儿斗,真是可笑。”
“她在哪里作妖都行,毕竟是公主嘛,金枝玉叶。”晨妃又饮了一杯,脸色沉沉道,“但她不应该将注意打到我宫里来,还让九皇子受伤,光是这点我就绝对不饶她。”
“咱们今天已经没有饶过她了。”陈筱艾喂了晨妃一口菜,“摔伤了腰,头发更成那副样子,后面要作也是作不起来的。”
晨妃拍掌笑道:“刚刚众人散去,不仅是五公主,连其他人都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乔小姐甚至还和钟小姐说笑了几句,可见大家有多烦她。”
春晓问陈筱艾道:“筱艾,三公主是怎么惹你了,你按摩时下手那么狠.......”
陈筱艾将当时在守王的温泉别院里,三公主如何扯着她的头发将她拉倒在地,又踩她一脚,害她被人抓走,险些没命的事情简单述说一遍。
要不是有卓煜在,她可是要没命的。
晨妃摔了筷子,怒道:“原来这里面还有她的事情!”
蔓琪摸着陈筱艾的头顶满是怜惜,也愤愤道:“怪不得那天三公主连夜赶回宫......”
“若是给皇后知道她私自出宫,去了花街,还被歹人掳走过......哼,看她还能像这般张扬吗。”晨妃冷笑道,“小侯爷还真是给留她脸面了,就该捅到宫里来才对。”
“若这件事情闹大了,怕对其他姑娘们的名声有影响。”陈筱艾笑道,“小侯爷顾忌这个呢。”
“嗯,小侯爷做事的确周到。”
晨妃点点头,见陈筱艾被一盘菜辣到,正吐着舌头直抽气。
屋里温暖,她又藏不得热,脸蛋红扑扑的,跟九皇子有得一比。
晨妃突然一惊,连忙搁下筷子道:“差点忘记了!这几日太忙,都忘记让你卸了胎记黑点,让我看看你的真面貌如何了!”
陈筱艾也跟着一惊,蔓琪等人也兴奋道:”是呀是呀,快些卸来看看!”
陈筱艾根本来不及拒绝,春晓兴冲冲地端来热水,仙茅拿着厚巾子也是双眼发光,她兴奋道:“我就说嘛,我的眼光不会出错,之前看你就觉得是个美人胚子!”
“快洗掉,快洗掉!”喝了酒的晨妃兴致勃勃,不容她拒绝。
陈筱艾只能默默捂脸,放弃道:“.......知道了。”
寢殿里温暖,炭火被挑旺,桌上还放着冒热气的饭菜,果酒的酒香清甜不腻,丝丝缕缕引人遐想。
陈筱艾不小心呛了一口水,仙茅连忙拿巾子给她擦脸,春晓怕她洗完脸要发干,拿着玫瑰精油膏连忙给她糊上脸去。
只见烛火下,陈筱艾的双眸仿若星辰,含笑含俏。肌肤莹润白皙没有丝毫瑕疵,粉面红唇,香颊玉嫩。湿乱的发丝微微黏在她额上,她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睫毛轻颤,微微侧过头去,少女羞涩的眉眼与侧脸宛若神女,娇美纯净,不可直视。
“娘娘您快看!”仙茅既吃惊又激动,捧着陈筱艾的脸回头喊晨妃。
晨妃连酒也不喝了,到陈筱艾跟前来细细看着,半响才叹道:“.......那燕家人形容你倾城之姿,倒是没说错。筱艾你啊.....再大一些,可是了不得哦。”
就是......稍微有点眼熟呢。晨妃在心里想道,是像谁呢?
“春晓!”陈筱艾大窘,这春晓怎么跟娘娘说得那么仔细。
春晓笑着躲避道:“那也的确没说错嘛。原来一直睡我旁边的是个大美人儿,唉哟我也真是有福气。”
“别取笑我了。”陈筱艾捂着巾子真的有些不好意思,她小时候吃过样貌长得好的亏,这么多年扮丑下来,还是有点习惯不了。
晨妃突然问她:“你在安国侯府里养伤的这段时间,就一直是真容?”
陈筱艾点点头,被仙茅抓着下巴,正和蔓琪讨论哪个颜色的唇脂适合她。
“好事都先给小侯爷赶上了.......”晨妃嘀咕道,“那阿景呢?阿景也看过了?”
“少爷来安国侯府时看过了.......哎哟两位姐姐,你们往我嘴巴上糊什么呢,太黏糊了!”
“别动别动!这等会就干了!”
“仙茅仙茅,你说这两个耳环哪个好?”
晨妃插嘴道:“这两个都不行,去把我那双白玉点珠拿来。”
陈筱艾大惊,这怎么就开始打扮起她来了?!
偏偏仙茅压着她不让走,两人一番手脚较量下,以陈筱艾被绑在椅子上告终。
......这都是什么魔鬼,谁来告诉她为什么是这样的展开?
“娘娘娘娘,我觉得这件水蓝色不错哎,配着流苏耳环很是秀气。”
“这件水红色的更好!黑发红衣,肌肤胜雪嘛!”
“要我说啊,还是白色好。”晨妃摸着下巴,半眯眼睛,企图打开更大的格局,“筱艾年纪还小,穿深穿浅都太拘着了,白色最好,白色纯净舒坦,又不压其他颜色,更有可塑性嘛。”
蔓琪等人十分佩服,纷纷表示:“还是娘娘有眼光,高明高明。”
“.......换衣服给你们玩可以,但起码给我吃完饭吧。”
陈筱艾抱怨着,今晚可是好酒好菜的,转头就看到镜中的自己,忍不住好好打量几眼,心里也不由得啧啧几声,虽然夸自己有点厚脸皮,但她长得确很好嘛!
小时候拐她卖去青楼的人,虽然该打,但眼神是真不错。
放弃挣扎的结果就是,陈筱艾试了整整数十套多的衣裙,换了一样又一样的发饰,在春晓给她梳头发时还不忘递梳子。
那什么,不是有人说过嘛,反抗不过,索性学会享受。
晨妃手里拿着酒杯,在一旁大刀阔斧的指挥江山,活像要把自己这么多年存着的衣裙都往陈筱艾身上套。
但可惜的是,陈筱艾毕竟瘦小,这段时日虽然长高了,但离着晨妃的身高体型还差了一些,什么漂亮衣裙到她身上都是裙摆拖地。
蔓琪等人也可惜道:“就差了些许,筱艾,你得再多吃一些才行。”
刚干完两碗饭的陈筱艾表示她已经十分努力了,晨妃这几日也不知是跟谁斗气,总是给她准备很多。
“呀,我想起来了。”晨妃突然道,对蔓琪说,“我刚进宫时穿的那套裙子,应该还在吧?”
“那套清羽水桃裙吗?”蔓琪也想起来了,一拍掌道,“奴婢一直好好的收着呢,给筱艾穿应该差不多!”
说着拉着仙茅去翻库房了。
陈筱艾无语,这都多久了,兴致竟然还这么好.......
“娘娘,您到底玩够了没有呀.......”
晨妃笑道:“没呢,我不是说过嘛,我要是有个小妹妹,定要给她穿最漂亮的裙子,戴最名贵的首饰。”
“唉,此生怕是没缘分了。正好筱艾你来到我的身边,就当哄我开心吧。”晨妃望着陈筱艾笑吟吟道。
陈筱艾挠挠脸,无奈道:“您都这么说了......穿穿也就罢了,您可别赏我,也是浪费。”
说着想到放在安国侯府里的那些漂亮裙子,虹夏说帮她好好收着,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过去。
大人.....自进宫后就没再见过了。
将陈筱艾眼里的失落看在眼里,晨妃嘴角忍不住上扬起来。
到底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儿,满怀心思的模样不似愁,反倒透着软软的情意来。
晨妃是过来人,此时看着陈筱艾轻轻微颤着的睫毛,心里也软和起来。
她忍不住轻声问道:“筱艾,你现在心里想着谁呢?”
我心里想着谁?
陈筱艾懵懵懂懂的,她刚刚想到了卓煜......但要跟晨妃说想起了卓煜,是不是有点.......奇怪?
为什么奇怪呢?
晨妃也知道卓煜多有照顾她,提起他,应该是坦然才对啊.......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见陈筱艾面露纠结,晨妃心里好笑,也不逼她,少女烦恼起来,娇憨也美丽。
“来了来了,哎哟外面好冷呀!”
蔓琪和仙茅抱着裙子回来,笑道:“明天会是个大晴天呢,没有云,月亮和星星都十分清楚。”
“那明天便带九皇子去御花园玩吧。”晨妃笑着决定道,“来,筱艾,试试这条裙子。”
正如蔓琪所说,这条裙子果然刚刚好合适。这种难得的水桃色不似平常粉色那么娇嫩容易俗气,又轻又淡仿佛羽毛般轻盈灵动。
春晓将她的头发全部解开,只简单在两边簪上琉璃碎花流苏玉簪,陈筱艾一转头,那珍珠流苏缎子轻轻挂在她耳朵尖上,更显得她耳垂可爱。
晨妃一合掌,笑道:“大功告成。”
陈筱艾松了一口气,你们总算玩够了。
“虽然平时也打扮娘娘,但感觉果真不一样呢。”蔓琪笑道,“让奴婢回想起以前在府里,娘娘每次出门,都要试好多套裙子才行。”
“是呀,少爷总是等到睡着。”
陈筱艾心想不怪柳容景,她也想睡了.......
几人闹了一通,饭菜都凉了,蔓琪拿着饭菜去小厨房重新热一热,没多久就回来,在门口小声说道:“娘娘,太后身边的小年子来了,说是要来筱艾的.......”
正和仙茅因为卸妆的问题开打第二回合的陈筱艾回头,眨着眼睛,也充满了疑问。
“小年子?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外面怪冷的,让他进来喝口热茶吧。”
“奴婢也是这么说的,但他只说找筱艾出去玩呢。”
晨妃突然想起来柳容景的吩咐,说是有人来找筱艾出去要拦着些.......依她对柳容景态度的猜测来看,柳容景让她防着点的原因,指的应该是卓小侯爷才对。
这小年子是太后宫里的人,小侯爷与太后亲厚,的确是有可能让小年子过来传话一二。
这小年子说是来找筱艾出去玩,其实另有原因吧?
晨妃小声问仙茅道:“今天小侯爷可有进宫留宿在太后宫中?”
“今天小侯爷的确进宫去向太后请安了,但留宿不知情呢.......咱们的人一向也不盯着小侯爷呀。”
卓煜进宫无非就去哪几个地方,为躲着三公主,其他时候在宫里的行迹都探不到。
“那什么.......”陈筱艾凑到晨妃,晨妃清楚看到她眼中隐隐的期待,“娘娘,我可以出去吗?”
“你想出去?”晨妃挑眉,“是跟小年子,还是其他人?”
“我也不确定。”陈筱艾坦然道,“但我想出去。”
卓煜说她可以去找小年子,但可没说他会通过小年子来找她。
“你倒是实话实说。”晨妃失笑,将沾在她耳边的发丝轻轻捻开,“去呗,别太晚了,把披风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