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筱艾既在卓府养伤,柳容景也无法在说什么,不然就对卓煜就是明晃晃地不敬了。
他原想着将陈筱艾带回柳府养伤,因此什么都没带,倒显得场面不太好看。思来想去,在陈筱艾送自己出卓府的路上,把自己荷包给陈筱艾,让她自己留着身上用。
陈筱艾却拒绝了:“无功不受禄!我又没帮少爷做什么,不用给我钱。”
“傻丫头,有钱你不要,我记得你之前可不是这样。”柳容景挑眉。
“我那时候没钱嘛!再者都是借您的,我后面不是都还您了嘛!现在有俸禄可拿,娘娘还给我零花钱。”陈筱艾摇头晃脑道,“现在小侯爷管我吃住,我暂时也没有用到钱的地方。”
“不过住几日养伤,倒说得小侯爷管你一辈子似的。”柳容景眉眼一跳,嘴上嗤道,“我再问你一次,真不跟我回柳府?虽说三公主最近为了当铃兰姑娘没功夫纠缠小侯爷,但要是给她知道有妙龄少女在侯府养伤,估计是要直接杀上门来的。”
回想起傅叶歌说过的,三公主跟踪卓煜的种种事迹,陈筱艾缩了缩脖子,也有点害怕:“.......真的假的?三公主犯不着跟我一个丫头过不去吧?
“假的。”
卓煜冷不丁出现在身后,陈筱艾和柳容景都吓了一跳。
卓煜冷冷地看了柳容景一眼,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汤婆子递给陈筱艾:“刚灌的,拿着。”
“哦哦谢谢大人.......”陈筱艾连忙接过,汤婆子微微发烫,捂着双手刚刚好,“您刚说什么假的?”
“三公主不会来。”卓煜冷声道,“安国侯府早已禁止她出入。”
“什、什么?”陈筱艾目瞪口呆,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个地方能禁止公主出入,“这,该不会是您定下的吧?”
卓煜点头道:“她多次私自出宫,更是多番惹,皇后与太后也同意。”
陈筱艾想起来傅叶歌曾经说过,为了掌握卓煜的行踪,三公主就曾买通侯府下人当耳目。这个操作估计让傅皇后和端太后丢尽皇家颜面,对卓煜不留情面的做法甚至有可能举双手赞成。
三公主如此胆大妄为,卓煜进宫估计都是提着胆子的吧。陈筱艾忍不住面露同情。
柳容景轻咳一声,笑道:“三公主到底一片情意。小侯爷这样做未免有失男子大气了。”
陈筱艾不明白柳容景为什么这样说,反驳道:“少爷这话不对了。受人跟踪骚扰,不管受害者是男是女,都是令人烦恼不快的,甚至还有可能因为骚扰影响生活.......三公主虽是女子,又贵为公主,但即便如此,也不该拿男女不同来分说,这样多不公正。难不成因为小侯爷是男子,你就觉得他该忍下三公主所做一切?”
卓煜垂眼看陈筱艾认真神色,心中不由得一软。
别人向来都是调侃他小侯爷好大福气,得三公主如此情深款款。从未设身处地的想过,三公主这样的行为到底给他带来多少麻烦。
柳容景没想到自己半真半假一句调侃,却惹出陈筱艾这番义正严辞的话来。他看着陈筱艾眼神纯澈,知道她性子纯善,这番话也是对事不对人。
“一时最快,我的错我的错.......这就给小侯爷赔罪。”柳容景难得在陈筱艾面前低一头。
看柳容景给卓煜作揖赔罪,陈筱艾十分解气地哼了一声。
柳容景无奈,轻拍她头顶:“我这就回去了。你好自为之,不许给小侯爷添麻烦。”
又朝卓煜行礼:“那这丫头就拜托小侯爷了。等她伤好了,我便送她回宫。”
卓煜点头示意他随意。柳容景也无二话,刑虎赶忙牵马过来,后头还跟着一辆空空的马车,便骑马缓步离开。
见离开安国侯府有段距离了,刑虎看了眼后头跟着的马车,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自家少爷的脸色,心想少爷出门前,因为陈姑娘受伤还特地吩咐了软轿,里头还铺了厚厚的被褥和灌满热水的汤婆子,却一个都没用上.......
怪不得少爷离开后脸色臭成这样。
“刑虎。”
“在!”
刑虎在身后赶忙应声,却迟迟不见柳容景说话,他目视前方,像是在沉思。
“少爷?”
“在京城里.......除了三公主,还有哪位世家小姐喜欢小侯爷?”
刑虎眨眨眼,下意识的回答道:“那不要太多哦!”
见柳容景回头,刑虎赶忙补救答道:“.......乔家的四小姐!还有钟家的五小姐!这两位是除了三公主外最明显的了,元宵灯会的时候还因为小侯爷的彩头打起来了呢!”
“我怎么不知道?”
“唉,那都是女儿家闺阁里的事情,哪里好叫外头的人知道,名声要紧。”刑虎感叹道,又想了想,“以小侯爷的身份地位,外加人品处事,多的小姐们私下芳心暗许。但因为有三公主在前,也不好表露出来啊。”
“......那我呢?”
“........啊?”刑虎懵了。
柳容景回头看他,脸色有些犹豫,眼神却很认真,问道:“我和卓煜比,如何?”
刑虎一介英雄好汉,差点当街摔下马去,他慌乱地抓住绳子,结结巴巴地问道:“........您、您该不会是喜欢三公主吧?!”
我的老天爷哦!怪不得老爷前不久说少爷差不多也该定亲了,要给少爷找门好亲事,向来很少忤逆老爷的少爷却态度坚决地拒绝了!
原来是因为........唉哟这得是什么虐恋!难怪少爷看卓小侯爷如此不顺眼!
柳容景眉头一皱,一脚将刑虎踹下马去,斥道:“怎么可能!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刑虎捂着屁股好无辜,特别冤枉:“........您刚刚又是说小侯爷又是三公主的,又跟小侯爷比.......我可不就想到这里去了。”
“但凡有点脑子,就想不出这茬来。“柳容景万分嫌弃。
刑虎也不敢上马,牵着自己的马跟在柳容景身边,闻言道:“说起来也奇怪,三公主这些年的行为不是让自己陷于没有后路的境地吗?若小侯爷始终不肯低头对她有所表示,难不成她打算就此不嫁了?”
“皇家女儿,怎么可能不嫁。”柳容景道,“听说三公主召集了南府舞姬和教导嬷嬷,打算对自己加以特训,对今年的铃兰姑娘是势在必得啊。”
“少爷的意思是?”
“上一届的铃兰姑娘是明珊郡主,她不就得了皇上的赐婚,成功下嫁给了镇北王军营里的左护军吗?”
那位左护军远在北境,出身又不高,为了早日求娶明珊郡主,多次不要命似的想要立功表现,为此还伤了一只眼。
而明珊郡主出身高贵,优雅娴静,从不与人争锋,却为了得到皇上的赐婚,废寝忘食的练习舞蹈,还磨破了双脚,最后终于成功夺得铃兰姑娘一角,在朱雀门上大胆请求盛成帝赐婚。
盛成帝对她颇为欣赏,称赞她是女子,却敢作敢为,不仅赐婚,还赏下不少嫁妆。
明珊郡主因此风风光光的嫁到北境,如今已生下一儿一女。
“等等,您的意思是.......三公主想要走明珊郡主的老路,想要在朱雀门上当众让皇上赐婚嫁给小侯爷??”刑虎一脸震惊。
柳容景一拉绳子,悠悠然地转了个方向,道:“三公主并不擅舞,三年前的铃兰姑娘选拔不见她参加,今年却突然下死力练习,要知道,她今年已经十八岁了。而卓煜年底便成年袭爵,到时想要与安国侯府攀亲的人不要太多,与其继续苦追无果,不如赌上皇室公主尊严,就看皇上如何想了。”
“太后与皇后势必不想勉强卓煜,但皇上又不能不顾自己女儿的颜面.......”柳容景哼笑,“真是这样,这出戏真是绝了。”
“您别笑了,笑得我心里直发寒.......这跟少爷您也没关系啊。”
“怎么会没关系呢?我还打算添上把火,好把这出戏烧得更热烈一些。”
刑虎惊了:“您要做什么??”
“你刚刚不是说乔家四小姐与钟家五小姐对卓煜芳心暗许吗?”柳容景笑道,“我记得她们也尚未婚配,不知对今年的铃兰姑娘有没有兴趣?如果有,我可以帮她们引荐晨妃娘娘。”
“.......大小姐知道会打死您的。”
“谁教小侯爷受欢迎呢,我等可是羡慕得很。”柳容景一夹马腹,小跑起来,“也好叫某人知道,小侯爷的身边是有多不好待,提醒她不该生出不该想的心思来。”
刑虎一脸茫然,他搞不懂他家少爷究竟在说什么,急忙骑马跟上。
柳容景走后,虹夏迫不及待地拉着陈筱艾到后宅,子伊院是淑慧长公主生前的日常居所,虽然淑慧长公主有自己公主府,但因与卓老侯爷感情甚笃,所以一直居住在安国侯府里。
子伊院一直由虹夏打理,光看院子就保持着原来的样子,陈筱艾进去不敢随便乱看乱走。
就见虹夏扛着铁锹提着裙子兴冲冲地跑来,在陈筱艾惊讶的眼神中拿着铁锹不停撬着院中一块巨石,那么大一块石头哪里是她能撬动的,纹丝不动对杵在那儿。
虹夏左蹦乱跳,嗯嗯啊啊的有些着急。
“虹夏姐,这里面是埋着什么吗?哎哟你别急别急,我帮你我帮你.......”
陈筱艾赶过去帮忙,两人一顿吭哧吭哧地猛虎操作,最终就是倒在一起气喘如牛。
卓煜没想到自己不过去了一趟书房,回来就看到这番场景。
“在做什么?”卓煜看到脚下两个铁锹,踢开些许。
“大、大人.......虹夏姐要撬开那个石头.......”陈筱艾扒拉着卓煜的衣角,指着那块巨石喘得脸蛋红扑扑的,“里面是不是埋了什么啊?大人您的女儿红?”
“瞎说什么。”卓煜将她拉起来,问虹夏,“是要当初母亲埋下去的东西?”
淑慧长公主的东西?
虹夏点头如捣蒜,很愤怒地用铁锹猛敲巨石。
“这么突然挖出来做什么?”
虹夏只摇头,很坚持地撬着巨石。
“这块石头多年没动了,别硬撬,当心受伤。”卓煜踢起地上铁锹,握在手中,在巨石边转了一圈后,将铁锹插入巨石边缘处,运气后飞起踩下,巨石顿时一动,飞溅的泥土让陈筱艾哎哟一声赶忙跳开。
卓煜拍了拍衣角,扔开铁锹后叫来府兵,几个府兵合力之下终于将巨石挪开些许,露出下面泥泞脏乱的泥土面。
虹夏这下开心了,将铁锹舞得生龙活虎,没过一会将地面挖开一个小坑,府兵们想要帮忙,虹夏却不肯,她怕府兵们弄坏地底下的东西。
陈筱艾刚想过去帮忙,卓煜却按了按她的头顶,眼神警告。
陈筱艾只能尽量不动到肩膀,蹲在一旁用手帮忙把泥土扒拉开,她采药就习惯用双手挖土,两只手掌扑腾地跟小狗挖洞一样,长发垂进坑里都不知道。
卓煜无奈,只能跟着蹲下身来,将她的头发轻轻挽到她背后去。
皇天不负有心人,虹夏和陈筱艾鼻尖沾土,坑里终于露出埋着的东西。
“大人,这还真是你的女儿红啊??”陈筱艾一看上面的红绸子,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卓煜知道母亲在怀他时,曾与闺中好友一起往这块石头下埋过东西,当时他还未出生,还真有可能是陈筱艾口中的女儿红。
虹夏也笑,她比划道——有一罐的确是少爷的。
陈筱艾笑问:“还有一罐?是谁的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