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择辰这天接到电话,那头的话听得他耳朵直起茧子,都能背出来了——
“宝三爷呀,你捡回来的那个女人又要逃呀!”
“逃逃逃任她逃去!告诉她,死了就别想知道杨维之那几个人的事儿!让她带着怨,带着屈,到黄泉底下见她死去孩儿去吧!”
那边瑟缩了一下,这才说,“三爷,您这,也有些……”
“赶紧说,老子可不想整天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抓这个倒霉女人身上……喂,喂?说了没?她什么反应?”
电话那头响起轻轻的咳嗽声,不知为什么他就知道是她,“告、告诉你了啊,养好身体,再滚过来见我,杨维之那几个人的陈芝麻烂谷子我全倒给你……”
“我现在就要见你。”净植说,“玉京来人找我了,若被发现,宝家只有玩完的份儿。我不是警告你,我是在通知你。”
眼看着瞒不下去了。西州那边一直在找她,这下玉京也要来人。净植心急如焚,但脸上却无比平静。她在宝择辰面前坐下,“你知道我是谁吗?”
宝择辰烦躁地说,“你总不会是玉无袖私下养的小情儿,私自逃出京来……”不然犯得着二姐在电话里发那样大的火气。
净植微微一笑,某种程度上,他还真说对了。“我要知道十七年前,他们当时卖的那批药,是算你宝家哪个人名下的……”从卷宗里摘抄出来的资料推过去,宝择辰拿起来看了半天,讽刺地笑了。
“十七年前,宝家,必然是只有我爹。”
“听你的意思,还有别家也来分一杯羹?”
“当然。”宝择辰说,“十七年前,那是陛下还只是六皇子的时候吧……我家生意是六皇子一手扶持起来的……”
对面有些苍白的女人像是重新焕发了生机,一下精神起来,又细细地问了他许多问题,临走时居然还笑着告诉他,下回来宋州要他领路……
又倒霉又奇怪的女人。宝择辰刚在唱片机上放上卡萨布兰卡的碟片,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追了过去……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
他大喊。
那个女人站在荒芜的红土上,也大喊。
“静——植——”
静植。这名字不算奇怪,有点好听,而且居然意外地衬她。
这当然不会是宝择辰最后一次见到玉净植,他很快就会知道她的全名,知道关于她的一切……
她立刻被接回了玉京,还是帝的动作更快。宝择辰的人口风严实,但架不住大夫眼睛毒辣,“夫人刚落的胎,应当好好休息才好……”
“什么?!”那是净植头一次见玉无袖发那么大的火,大夫和内侍都慌张地跪了一地。
“你……你……你……”
他伸手指着她,那番气急攻心的样子,真让净植想笑。
“玉净植,你成心的,是吧?”玉无袖猛地捶在自己的胸口,冷笑连连,“在朕的床上浪叫的样子,不记得了?求着给朕生下孩子的,是你玉净植,不是别人!”
“你以为你是谁,就敢恃宠生娇——!”他狠狠给了她一掌,这一下毫不留情,她唇角霎时滚下鲜血来。
恃宠生娇。这词儿用得真不错,净植摸了摸痛到有些麻木的左脸,她早该这样了,过去那些年也用不着左一道汤药右一道汤药地防着,这是她最好最好的武器啊……
她的心在滴血,却仍然笑出了声。
“好啊。闹啊。吼啊。”她语气冰冷至极,又透着一种嗜血的轻俏,“恨不得昭告白玉宫,恨不得昭告天下,那就去呀。告诉他们你的亲侄女怀了你的孩子,你不就满意了吗?”“……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啊。”玉无袖也冷冷咧开唇角,“口蜜腹剑,兔面蛇心……”
“你待如何?”
“你不是想要昭告天下吗?”他说,“我给你。”
隔日,净植接到诏书:十日之后,新妃入宫,赐号“钦”。
云峙苦寻无果,刚从云苹那里听闻净植被接回白玉宫,很快安排了回京的行程。半途却收到西州那边的紧急通讯,要求他立刻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