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他这个偏心苛刻又不讲理的爷爷,他还从来没见过哪家的老子不让自家儿子给亲妈擦墓碑的。
回来时,大伯给爷爷撑着把黑伞,爷爷亲自捧着那个深棕色的小方盒,像捧着什么宝贝似的爱惜地护在怀里,然后小心翼翼将它轻放在墓碑前。
大伯娘和姑妈摆好祭品,接着一家人按辈分一个个地给奶奶敬香。虽说李柏庭对这个早逝的奶奶实在没什么感情,对爷爷更是满腹怨言,不过这时候还是恭恭敬敬地点了香,拜了拜。轮到烧纸钱的时候,爷爷又像往年那样絮絮叨叨地对着墓碑说起话来。
“青,今年是你走的第四十六年了,我在这边还好,孩子几个工作也还顺利,一家人健康平安,你不用挂念。对了,你孙女去年年底结婚了,嫁的那小子人还不错,就是地方太远了点,一年到头就春节能回来一趟,我都这个岁数了,也不知道还能再见她几回。”
纸钱放多了,爷爷用木棍把堆积的纸钱捣开,让火烧得更旺些,“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们单位那个老刘,他现在病得厉害,上回我去看他的时候,他躺在病床上动都动不了,估计撑不了多久了。那天回来的时候我还挺难受的,不过不管命长命短,这人总是要没的。当年你走的时候还那么年轻漂亮,我自己在这边熬了这么些年,都成老头子了,真到了那边的时候,我都怕你不认得我了。”
奶奶过世的时候大伯和姑妈都还年幼,这么多年过去,对母亲已经没有多深的印象,其他人更是从未见过奶奶,感情无从谈起。因此除了爷爷之外,大家便只是安静烧纸钱,并不多话。
今天热得快赶上夏天了,李柏庭蹲在火堆前被烤得满头大汗。他烧完手里的纸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仔细端详起墓碑上奶奶的照片来。照片里的奶奶还很年轻,是十分平凡的长相,留着齐耳短发,面带微笑,看起来朴素而亲和。
这就是让爷爷挚爱了大半辈子的人吗?她到底该是怎样的温柔迷人,才能让他守住这四十多年的深情和孤独呢?
只是与韩靖分手就已经让自己难过得几近崩溃,如果与深爱之人天人永隔,不知又会是如何沉重的悲伤。
李柏庭突然有些同情起自己的爷爷来。至于他往时那样对待自己的老爸,虽然情有可原,但还是不能原谅。
祭拜结束,该把奶奶的骨灰盒送回寄放处了。李源康拿了那把黑伞,想代替自家大哥为爷爷撑伞,爷爷却转头朝大儿子道:“还是你来。”
李源康讪讪地笑着,又把伞递给了大哥。
李柏庭过去把手搭在他爸肩膀上,安慰道:“爷爷就是这副德性的,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啦。”
李源康看着眼前比自己还要高的李柏庭,恍然发觉他已经长成一个小伙子了,在自己以为他仍是当年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屁孩时,他已经学会了挡在自己的前面,用一些尚且孩子气的方式去维护他,或是安慰他。
“嗯,没事的。”李源康笑眯眯地应道。他想,自己不算是个幸福的儿子,但应该是个幸福的父亲。
第62章校草的野草
开学不过一个多月,大家身上的校服已经从冬装变成了夏装,李柏庭有时候会想,南宁的冬天和夏天之间,是不是只隔着一个回南天的距离。
月考的成绩刚下来,李柏庭这回居然考进了全年级前五十名,以前觉得遥不可及的成绩,其实并没有那么难以达到,毕竟除了学习,他现在也找不到其他可以专注的事情了。只是仍然有些遗憾,当他终于有能力进入第一考场的时候,却再也没有机会在这里和韩靖相遇了。
五月份,学校里的芒果树都结了果,有些熟了的小芒果会掉到地上,留下一滩滩黏糊糊的果浆。有的男生顽皮,会趁午休时偷偷爬上树摘几个芒果来吃。其实这些作为绿化树木的芒果树结出来的果实并不美味,不过男生们的乐趣并不在于吃,只是在于摘罢了。
晚上跑完了步,李柏庭和班彦坐在操场边上休息,不少经过操场的女生都会朝这边看过来,有的还会边打量他们边和朋友窃窃私语。李柏庭不禁感叹:“托你这棵校草的福,我这根野草也有人愿意多看两眼了。”
“你喜欢这样?”班彦问。
“喜欢倒也不至于,不过心里还是会有点爽。”
“我觉得很烦,像被参观的动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