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昭一子落下,心中不免生出淡淡的遗憾。眼睛一扫,才发现棋子竟落错了位置。怎地竟分心了?
凌昭心头微凛,察觉到自己的思绪发散而杂『乱』,吐了口气,收敛了心神专心打谱。
才落了几子,南烛匆匆进了:“公子。”
他头发是蓬松的,显然是解开了发髻准备歇了匆忙起。
凌昭将一颗云子捏在指间,凝目。
南烛靠近他,低声道:“排院的王婆子刚才找了。”
无须他说,凌昭指间翻动一枚黑子,已经撩起眼皮问:“二郎干了什?”
林嘉其实这个节过得挺开心的。
中秋能吃到大螃蟹,谁不开心呢。送了肖晴娘,杜姨娘院里和隔壁肖晴娘家一样开始忙碌了,材料是早就备下的,准备做供。
小宁儿洗手帮忙。王婆子不懒着,在一旁打下手,干粗活。
小院子里热热闹闹的。
傍晚时分,杜姨娘和小宁儿带着做好供往三夫人那里去。
倒没带林嘉,二郎回过节了,三夫人肯定不喜欢二郎和林嘉碰面,以林嘉不去,三夫人不会计较她的失礼——这是杜姨娘和林嘉的一贯的认知。
她们当然不知道三夫人的想法已经改变,甚至已经安排好林嘉的未。
杜姨娘和小宁儿去三夫人正房的这个空档,凌延的僮儿了。
但王婆子是凌昭安排过去的人,她除了伺候杜姨娘的正经差事之外,还个任务在身,就是要严防守不能让二郎在家里作出丑事,败坏了凌府的门风。
僮儿是受凌延指派给林嘉送东西的,从前对凌延的这种『骚』扰,林嘉都能自己躲着、拒着。现在了王婆子可好了,林嘉在小灶房里弄螃蟹呢,听见动静出探看的时候,看到王婆子已经赶跑了凌延的僮儿,正要关上院门。
“?”林嘉问,“刚才谁呀?”
王婆子面不改『色』:“找的。”
林嘉不知道王婆子帮她挡凌延那边的纠缠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是这会儿杜姨娘和小宁儿都不在,王婆子陪着林嘉。王婆子不敢立刻去找凌昭的人汇报情况,怕自己不在的空档,凌延或者凌延的人觑着空子纠缠。
等到杜姨娘从三夫人那里回,小院就开始过节了。
她们自己要祭月。大厨房里的饭菜和螃蟹都领回了,自己小灶房里蒸的凌昭送的螃蟹出锅了。
这一对比,尺寸差距真是惨烈。连王婆子都啧啧了两声,直摇头:“厨房这帮黑心的。”
然是克扣了杜姨娘,以次充好了。
杜姨娘自己倒是想得开。
其实想不开没办法,就是闹得人给撑腰。夫主都没了,谁给她撑腰去?三夫人反正不会给她撑腰的。
知足常乐吧。
今年凌昭送的大个的肥蟹,已经比去年好得多了。杜姨娘分知足。
这些子跟小宁儿和王婆子处得都分相得,个人一起吃吃喝喝,过了个好节。
然后收拾碗碟灶台,一通折腾。
到了就寝时分,王婆子才终于得闲偷偷溜出汇报凌延『骚』扰林嘉这个事。
“二郎……”凌昭将一枚黑子在指间灵巧翻动,撩起眼皮,“还是功课太少。”
他将云子扔回棋匣,拉了拉禅衣的襟口:“南烛,给研墨。”
今天过节,大家都睡得比以往稍晚些。
三夫人正卸簪环呢,婢女进禀报:“九公子身边的僮儿过了,说是给二郎送东西。”
三夫人惊奇:“这晚了,送什?”
婢女道:“说是九公子给咱们二郎留的功课。”
“……”三夫人不知道说什好,“这九郎,对弟弟们还真上心。大过节的……”
身边的妈妈道:“那自然是越严格越好嘛。”
三夫人道:“是。”
才考过院试刚半个月,凌延想不到大过节的,他们那位九兄都不放过他。
九兄那僮儿还一本正经地嘱咐:“二公子下次回前务必要认真完成,千万别敷衍,们公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是,这两个月凌延已经领教了凌昭的脾气了。在治学上,凌昭是严格到近乎严苛的。
然而长辈甚至他那位母亲都对他这份严苛赞不绝口。
弟弟们唉声叹气。
待南烛离开,凌延打开题纸看了一眼题量,觉眼前一阵发黑。
明早回去族学,离下次回五天。这五天……怕是要累了。
要不是知道这位九兄是真心为家族、为弟弟们着想,以严格鞭策他们,凌延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九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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