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年三月,黄太吉在彻底拔掉了朝鲜这颗在明清之间左右摇摆不定的大钉子之后,班师回沈阳。回师途中命出身于东江镇毛文龙义子的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等攻铁山皮岛,在朝鲜出兵船五十艘的协助之下,攻陷皮岛,拔除了明朝在辽东沿海的最后一颗钉子。
清军浩浩荡荡的押送着五十万朝鲜人俘虏,绵延数百里从鸭绿江一直到沈阳,这些朝鲜人押回沈阳的下场就是充作奴隶。随同他们一道往沈阳去的,是从朝鲜抢掠来的大量物资、财物。
这一战下来,辽东的反贼们可谓是满载而归。从旗主王爷到普通的旗丁无不是腰缠累累,“马前悬金银,马后载妇女。”
而收获最大的,便是黄太吉本人。
在他扎营的三田渡,由朝鲜王树立起了大清皇帝功德碑,并且在朝鲜王京城修建迎恩门,以迎接日后他派来的各类使臣。
据双方签署的协议,朝鲜必须与明朝断交,接受他的册封,成为大清的藩属国。条约规定,朝鲜使用的年号由明朝年号改为清朝年号。这无疑在政治上为他赢得了最大的胜利,让国内那些有异心的旗主王爷贝勒贵族们无话可说。
在经济上,不但从朝鲜掠夺到了五十万人口,大大的补充了人口的不足,也获得了大批的财物,同时每年还将要获得朝鲜数量众多的岁贡,这也在很大程度上缓解清国的经济压力。
手中掂弄着明太祖朱元璋颁发给李成桂的权知朝鲜国事王印,黄太吉觉得自己可以回去之后祭堂子,告慰一下先祖孟特穆,这位在世之时一直被朝鲜人欺凌的老祖宗。在九泉之下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想到了扬眉吐气,黄太吉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不由得又皱起来眉头。
回到沈阳之后不久,三月初五,黄太吉便下令便将朝鲜王缚献大营的主张联明伐清的主要人物弘文馆校理尹集、弘文馆副校理吴达济及司宪府掌令洪翼汉绑缚刑场斩首示众。
而一直主张亲清的西人党首领金自点。则是成为了这三个被斩首的朝鲜三学士的监斩官之一。
而三月初七,各旗主王爷贝勒齐聚十王亭前,准备商议一下如何将此次掠夺来的财富人口进行八分。也就是讨论一下该如何分赃了。
除了此时还在攻取皮岛的孔有德、尚可喜等三人之外,几乎清军的上层人物全部到齐了。坐在大政殿上宝座上,黄太吉觉得这才是人君的乐趣。不过,看看在正白旗亭前稳坐的多尔衮。黄太吉心中不由得一阵抽搐,太阳向上鼓了两下,眼前瞬间晕眩了几下。
多尔衮兄弟在朝鲜,到底获得了多少好处,八旗子弟中也是众说纷纭。不过,一个被大家都承认的说法是。“两白旗去过的地方,我们就不要去了,寸草不生不说,怕是还要给那些苦哈哈的朝鲜人留下点粮食才能离开!”
而两白旗的旗丁在朝鲜,在回师的路上不断的以牛录、以甲喇为单位往海边去,回来时便是衣着光鲜红光满面。
为了能够让多尔衮兄弟交出这条贸易通路,黄太吉在三田渡大营同多尔衮谈了数次。许下了无数的好处,这才勉强说动了多尔衮,答应回沈阳后令手下的奴才们去将南海商人请来,交各旗旗主公议处置。
对于分派赃物这种事情,各旗旗主,不管是八旗满洲还是八旗蒙古,都是熟极而流的了。报上总数,之后各旗分派,照着出兵多少,披甲兵多少的数目分配就是。大家今天来的目的。却不在于此。
“哥,说好了,要是老八打算把李先生杀了,断了咱们的财路,我可是要跟他翻脸的!”
这是多铎私下里同多尔衮的表态。
为此。多铎今日可是穿了三层铠甲在身上,最里面的是一件花了二百多两银子从山西商人手里买来的南蛮甲。随同多铎前来的镶白旗巴牙喇兵,也都是身披重甲,一面是为了炫耀实力,一面则是以防不测。
不光是他,随同多铎前来的镶白旗巴牙喇兵,也都是身披重甲,一面是为了炫耀实力,一面则是以防不测。
“十四弟,十五弟,你们的旗下兵马很是锐嘛!”
大贝勒礼亲王代善捻动着花白的胡须,眨着一双老眼打量着多尔衮和多铎身后的两白旗军士。
“阿玛,十四叔和十五叔带兵有方,御下宽厚,自然是兵强马壮了。”私下里同多尔衮关系不错的硕托为阿玛解释着两白旗兵强马壮的原因。
“十四弟,礼亲王问你的额,怕也是众位旗主王爷贝勒大臣打算问你的。当日在朝鲜时,便是你和十五弟两白旗大营中军士伙食最好,将士士气最为高涨。朕当日为了此事,也曾多次垂询与你。你告诉朕说,有南海商人运了些盐酒布匹食物给你。也曾经答应朕,回到沈阳诸事完毕后,便让旗下奴才们去请那南海商人到朕面前,商议通商之事,不知今日可有结果?”
“我去你个叶赫部孟古哲哲生的贱种!”多尔衮在心中破口问候着黄太吉的母亲,知道今天如果不把李沛霆的事情说出来,只怕其余六旗都会在黄太吉的拨弄之下与自己兄弟三人成仇。
他正欲开口同黄太吉和代善这头老狐狸客套几句,打个马虎眼,将这个事情搪塞过去,那边厢黄太吉的长子豪格却也是笑着开了口。
“十四叔,我正蓝旗下的奴才们把你两白旗营中的制细盐、烧酒、香料夸得天上少地上无的,那日在义州我试了试,果然比白水煮来的好吃,今日小侄也想多弄些赏给奴才们。十四叔还是要行个方便才是!”
“就是!还是请睿王爷行个方便才是!”
“睿王爷!”
在豪格的有意带领下,两黄旗的大臣、将领,正蓝旗的大臣将领。以及一心想提高生活质量的两红旗王爷贝勒们,也在岳托、硕托、阿达礼、杜度等人的带领下,朝着多尔衮兄弟纷纷开口相求。
一时间,群情汹汹,各位旗主王爷。凡是手中有牛录奴才的,都眼睛发红的盯着多尔衮、多铎兄弟二人。也难怪,生活水平差距的拉开,已经让这些旗主子们感觉到了危险。
“确有南海商人在舍下做客,蒙他不弃,也曾经有些物品馈赠于我等兄弟。”
见状如此。索多尔衮做得光棍些,大大方方的承认确实有这样的人在自己府中做客。不过,也只是做客而已。
“那,睿王爷还不唤他前来,到陛下面前朝觐一番,陛下少不得会给他大大的好处。就像当日给山西商人一样!”
见多尔衮在各旗的呼声之中,承认了有这样的一个人,不由得豪格心中大为得意,言语中便不那么恭敬了。
那多尔衮是什么人?
当年可是被封为墨尔代青的,什么意思?聪明王!和他的睿亲王的封号都是一个意思。更何况,这么多年丧父、丧母,手中握有大把的财富人口的三兄弟。周围面对的都是一群已经成年的兄长,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手中的**十个牛录的人口兵力,正如孤儿手持黄金行走于盗群之中,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下来,什么样的鬼蜮伎俩没有见过?什么样的勾心斗角的场面没有经历过?虽然年龄比之豪格还要小些,但是,论起心眼和政治手段来,只怕是三个豪格捆在一起也未必是多尔衮一个的对手!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多铎在?
“肃亲王这话说得差了。那山西商人纯是为了利字而来满身铜臭;此人却与之大有不同,虽为商民。然却颇有傲骨。且又与昔日辽东李家有些瓜葛。如何能够随意呼来唤去?唐突大贤?!”
“就是!那李先生是我们的客人,又不是我们手下的奴才!”
多铎这话,无形之中敲打了豪格一下,豪格兀自听不出来,但是一旁的老狐狸礼亲王代善、内三院学士范文程却从中嗅出了一丝味道:我们兄弟也是和你们父子一道做事而已。也是下了两旗兵马本钱的!咱们是合伙的关系,可不是你父子的奴才!
对于这几个月两白旗中发生的变化,代善通过儿孙们和奴才们的渠道也知道了不少,利用与南海商人的贸易,两白旗内部空前团结,连一个个的包衣阿哈走出来都是腆迭肚的。更将旗中的余丁、包衣等辈按照牛录、分得拨什库、壮大的等级进行编制,等于无形中扩充了数倍的兵马,不再受每牛录三百兵丁的限制。
但是这样的做法,偏偏黄台**还不能说出什么来。怎么,我一个旗主子,让手下的兵丁奴才按照兵法军阵进行训练,方便以后同明国对阵,这也有错了?
所以,范文程早就打定了主意,今天一定要帮助主子将这南海商人给大清带来的隐患,彻底给铲除!如果可以的话,也不妨变废为宝,趋利避害。让这海上商人成为主子手中的另外一条补充物资的通道!
“十五弟说的不错,对于这样的贤人,且不说他与我大清的渊源往事,便是这份闲情逸致,我们便不能用世间之俗务去羁縻。睿亲王,这样可否,今日之事已了,明日朕与诸王大臣便到你府中拜访一下这位李先生可否?也顺带着叨扰一下你的好酒好!那日在汉江大营,虎口送来了你营中的烈酒,至今很是令朕怀念啊!”
“陛下,非是奴才等人推托,只是今日一早,家中的管家便告诉奴才,李先生见春色渐浓,游兴大发,一大早便带着手下人出城往浑河边上去了。怕是这几日都要在那里游历一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