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东幽时运气好,正巧碰上了几位朋友。正巧我听说东幽的糕点做得不错,便随意点了几个家仆去买。”叶凝阳似笑非笑看着他,“还有什么话想说?但我劝你,还是早日回潇湘剑宗处乖乖坐好。”
她换了个姿势,看也不看应光誉一眼,“说多错多,以免一不小心贻笑大方了。”
应光誉低着头,垂落在袖间的双手无声紧攥。
半晌,他才应了声。
“是。”
陆鸿雪回到席间,一道身影安静地靠近他:“师尊。”
“嗯。”陆鸿雪淡淡应了声,睨一眼外门弟子座次最后方两个空位,声线微沉,“事情没办妥?”
应光誉低着头:“没有,她搭上了兆宜府。”
“不可能。”陆鸿雪眼都没抬,想也不想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找借口了?”
“师尊,我说的是真的。”应光誉吐出一口气,声音里透出几分情绪,“不相信的话,您可以抬头看。”
陆鸿雪皱眉抬起眼,视线掠过兆宜府时霍然凝固了。
白衣女子端坐于主座,左边是兆宜府少主,右边是兆宜府家主。
两个眉眼相似,红衣张扬的人将她围在中间,后面站了一个一脸郁色的空青,你一言我一语同她说话。
简直热闹亲近到不可思议。
喀嚓——
桌案一角被生生捏碎,陆鸿雪眸光沉沉。
凭借他的修为,他不可能感受不到,整个正殿里所有目光都若有似无地在他和温寒烟之间来回移动。
不过是碍于他的面子,才没有放在明面上议论。
——不,或许他们早已光明正大地当着他的面传音,议论纷纷了。
潇湘剑宗的弃徒,怎么能同兆宜府关系如此亲近?
那他刻意散播出的传言,岂不是会被动摇得彻底。
潇湘剑宗自此便不再能立于道德的制高点。
那他要如何才能控制住她?
陆鸿雪神情阴晴不定。
浑身经脉骨髓都仿佛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朱雀台之后他闭关疗伤,这伤势,自然不是温寒烟做的。
她造成的那点伤,还不至于让他闭关去养。
幽暗寂冷的洞府里,陆鸿雪浑身是血,瘫软在地艰难地喘气。
“师、师祖……”他强忍着剧痛,努力爬起身行了一礼,地面上拖拽出触目惊心的血痕,陆鸿雪感觉浑身骨头都被打碎了。
黑暗中传来一道温和含笑的声音:“谁让你杀她的?”
陆鸿雪斟酌着小心道:“可温寒烟众目睽睽下刺伤云澜师叔,口无遮拦,已是触犯宗门规矩……啊——”
又是一阵剧痛袭来,陆鸿雪呕出一大口血,软倒在地上不住抽搐,像是离了水在砧板上扑腾的鱼。
“嘘。”
暗处拂过一道流水般的雪白衣袂。
直到陆鸿雪彻底安静下来,空气中只剩下他因痛苦而粗重的呼吸声,那道声音才缓声道,“不必追了。”
“温寒烟……”他不知想到什么,笑了笑,“她还有大用处。”
陆鸿雪几乎无法呼吸,自然不敢再多问,勉强吐出一个字来:“那……”
“让她走。但,决不能让她真正逃出你的掌控。”
陆鸿雪咬牙:“可是……”
若温寒烟不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九州这么大,他就算有通天遁地之能,身边人却没有,他上哪去掌控她?
“让你做宗主,自是看重你的本事,也看重你聪明听话。潇湘剑宗人才济济,找一个能替代你的人——”那个声音轻轻一笑,“我想,应该并不难。”
陆鸿雪呼吸一滞:“师祖教训的是。”
一声金属碰撞清脆轻响,那人微微一笑,似是满意。
“该怎么做,你心里应当很清楚,对吗?”
……
“兆宜府如今果然同从前大不相同,令人刮目相看。”
陆鸿雪的声音不大,但也绝对不算小,其中隐隐蕴着真力。
这句话一出,尚未正是开宴的正殿里倏地一静,几乎所有的视线都凝聚到他身上。
叶凝阳缓缓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