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寒烟身形略微一顿,下意识挣扎了下,后心却猛然抵上一片温热。
她这才察觉到,裴烬一条手臂从她身后绕过去,宽袖垂落而下,丝毫没有触碰道她,不轻不重按在桌沿。
许是他们之间的姿态虽然亲密,但隐隐透着一种剑拔弩张的疏离感,女人托着烟枪若有所思地看过来一眼。
就在这时,似是察觉到温寒烟的挣扎,又或者是早有预料,那只手微微一转,手指轻勾她身后的衣料。
裴烬声音在这样近的距离里落下来,半真半假染着笑意,“这事也并非什么秘密,我早已对你说过千百次,此时又何必因此不自在。”
腕骨分明,经络清晰,平静之中蕴着极强的爆发力。
温寒烟脸色古怪地和他僵持了片刻,终究还是不动弹了。
她垂下眼睫,只当是默认了。
眼下情况特殊,裴烬胡言乱语倒也在情理之中。
在旁人眼中,她像是被他圈在怀中。
这看起来是个极具保护意味的姿势,但温寒烟却知道,这只手的主人已经暗暗准备着,只需要微微一动手指,便瞬息之间夺走这整间暗室中人性命。
身边带着个不知何时便要牵连她的“累赘”,偏偏这个“累赘”还是个不安分的杀胚,简直不知道低调收敛几个字怎么写。
温寒烟当机立断开口打破僵滞的沉默。
“既然买卖谈不成,这消息我便只有自己进东幽去找。”
女人似乎不意外温寒烟的答案。
她眯着眼睛躺在烟雾里,又缓缓吐出一口烟圈,才缓声道:“你们想进东幽?那还是下个月再来吧。”
她眯起眼睛笑着吐出后半句话,“现在,肯定是进不去的。”
“东幽的门敞在那,不就是给人走的?怎么会进不去。”空青狐疑道。
“你大可以去试一试。”女人微笑,“然后你就会知道,我有没有在说谎。”
她叹口气,“只是不知道那个时候,你还有没有这条命在,能不能开得了口。”
空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温寒烟按住他:“若我一定要进呢?”
“相逢即是有缘,出门在外,自然要广结善缘。我不介意免费送给你们一条消息,也算你们没有白来一趟。”
女人点了点烟杆,手肘支在桌沿,托着下巴道,“我这里的消息,外面是得不到的。”
“我砸了你的戏台,你却什么都不要,反倒要送我一条消息?”温寒烟抬起眼。
“谁说我什么都不要?”女人笑意不变,“帮了你,你怎知不是在帮我自己?”
她一歪头,“说来说去,你到底要不要听?”
温寒烟沉吟片刻:“……多谢。”
有消息她自然要听,至于其中凶险,她也不介意去尝。
修仙界从来没有四平八稳的道路。
既然想要往上走,她便要去赌。
女人捂唇噗嗤一笑,似是觉得温寒烟极有意思,盯着她幕篱垂落下的薄纱多看了几眼。
“东幽少主正在大办宴席,广邀仙门世家。前来出席的,都是些宗主长老级别的大能。”
她指尖轻轻点了点烟杆。
“这种时候,东幽是绝对不会允许鱼龙混杂之辈出入其中的。”
“宴席?”叶含煜愣了愣,有点想不通。
兆宜府和东幽并称两大世家,他与司珏曾有过几面之缘,虽然不熟悉,但也多少了解几分。
“司珏生辰宴刚过去几个月。”叶含煜仔细回想了一下,“如今又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他为何要大张旗鼓摆宴封城?”
“还偏生是恰巧在你们来此的时候办,着实有缘分。”女人叼着烟嘴,口吻含混。
她不再多说,随手一指一旁碎了个稀巴烂的戏台,“至于那个,看在你们生得好看的份上,放过你们这一次。”
说罢摆摆手,直接下了逐客令,“既然我想要的,你们给不了,这买卖也就算是黄了。我这里不欢迎不做买卖的闲人,你们快点走吧。”
“前辈,此人说的话也不可尽信。”
叶含煜一边往外走,一边凑近温寒烟低声道,“即便东幽闭门谢客,我们也一定能进去。”
他无声握拳,坚定道,“相信我。”
但很快,叶含煜就被狠狠打脸了。
“且慢。”
彩饰金装的城墙下,两侧守卫鱼贯而出,约莫二三十人,身着浅金色莲花纹衣袍,背负重剑,整齐划一、气势浩荡围拢而来。
为首那人体型壮硕,满脸横肉,两眼被挤得只剩下两条缝,满面凶相。
“昨日东幽便闭门谢客了,告示贴得整个辰州四处都是,怎么今天还有不长眼的人在这?”
他指着温寒烟几人不耐道,“有拜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