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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怀蛋(1 / 1)

11

中原王庭此时正在布置准备婚礼,是四公主和三公子的婚事。

三公子原是早到了年纪,一直为着九皇子守身如玉,但九皇子的离开让三公子只能同四公主结亲,在岐芝走后不久中原王庭就定下了日子。

王庭中,寝殿内的岐猤突然察觉到异样,是小九!

小九出事了!

小九去到南方诸国不过一月时间,竟已经遇到了危及性命的危险!

岐猤本劝自己放下,小九去了南方,事已不可为。

但此时此刻担忧和思念占据了他全部心神,叫他下定了决心。

————

又一次从昏迷中醒来,男人们都围在床边,脸色却是不好,大猫用最柔软的毛盖着他的肚子,也盯着他脸看。

岐芝看向床边坐着的目獍,目獍将手贴在他脸上,“好些吗?”

岐芝张了张口,喉咙痛得发不出声音,只看口型是说了句疼。

目狓拿了水来,在唇上贴过是温的才喂给他。

瞧着床上的人比之刚从中原离开那会瘦了一圈,脸色苍白,眼中的神采也没了。

目獍心里发紧,他劝慰自己人在病中总是虚弱的,养养总会好,他握住岐芝的手,“辛苦王忍忍,如今你怀了蛋许多药不能用了……”

岐芝突然抓住目獍,眼睛睁大,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

目狓靠过来抚着他的胸口,嘴里哄道:“乖乖,别激动,别激动。”

目狦站在旁边也急急表示:“宝贝儿!你好好养病,等你身子养好了,爷带你去遛马!”

目狓转身瞪了一眼:“你说什么不行?乖乖怀了蛋哪里能去骑马?”

这回没人顶嘴,目狦自知失言,他看向岐芝:“怪我怪我,那宝贝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陪着!”

目狓含着笑意哄道:“乖乖,想玩什么?”

岐芝过了初时的波动,现下心里只余下平静,他谁也没看,目光发直的盯着天花板:“我想回中原。”

他吐字越发清晰,声音虽小却很坚定。

目狦听了立马道:“不行!”

其余几人虽然没说话,但表情也不算好,显然也是不同意的。

目虺眉头也是蹙起,他本就不赞成给这小东西太多自由,本就心野着呢再放回草原更是一溜烟就不见了。

今天这事足以说明兔子的不安分,更应该看紧了。他向来是不言不语的性格,谋定而后动,此时也只是站在远处沉默。

目狦说完,觉得语气太冲,又做了出头鸟,不禁懊恼,挤到床前去也拉着人的手贴着,声音只往轻了说:“中原那么远,哪是说回就回的。”

目狓也帮腔道:“是啊,乖乖现在怀了蛋不宜出远门,还是等下次吧。”

岐芝心里清楚,这个下次怕是不会来了,南方王庭的人本就格外忌讳放他回去的话题,他抽回手翻身背对着所有人:“困。”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目獍开口:“那王好好休息。”

目猞贴着人的背喵了一声,大哥你们放心去吧我陪着芝芝。

等人都走了,目猞小心的绕到岐芝面前脸颊贴着他,似是安慰一样的发出咕噜声。

安静的夜里不久传来哭声,岐芝抱住大猫,眼泪将大猫的长毛沾湿。

或许是一直以来岐芝所熟悉的目猞都是大猫的样子,不知不觉间岐芝真的将目猞当成了一只普通的大猫。

对着一直以来陪伴安慰自己的大猫,岐芝说出来自己的难过和委屈:“我……好想爹爹,想中原的绿草……还有温暖的太阳,呜呜……这里一点都不好,全是吃兔子的兽人……还有蛇……呜呜呜,我害怕……三哥,呜呜呜……三哥……救救我,救救我……”

哭着哭着岐芝就睡过去了,大猫却是忧心得睡不着。

岐芝难过的样子让他心疼,却无可奈何。我的芝芝,哭得这样难过可怎么好。

大猫陪着躺了一会后,悄悄钻出床榻溜出去了。

刚到殿门就见着了守在这里的几人,兽人的耳力都是很好的,殿门又开着,想来刚刚岐芝的哭诉他们都听见了。

再看眼前的大猫,长毛都被哭得塌陷了一大块,看来是很伤心了。

目獍叹了口气,朝外面走去。

见大哥走了,目虺也表情难看的离开了。

大猫对着剩下的两个哥哥问了一嘴:“喵?”

目狦心中也是纠结,“老五回去守着心肝,我……我去看看羲鸟。”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大猫又看向三哥,目狓自刚才起就若有所思的,见大猫看着他,他扯出一个笑容:“行了,回去吧,我还有事忙。”

目狓离开寝殿一路走一路回想方才听到的,格外在意岐芝口中那个“三哥”。

12

既要肃查袭击王的叛军,又要抽出时间来照顾病中的王,整个王庭忙得连轴转。

岐芝受冻后反反复复发烧了几天,夜里也睡不安稳,身上起的冻疮养的他难受。

几人又开始轮流来守夜,半夜难受的时候岐芝迷糊间都能感觉到有人将自己抱进怀里哄。

这时他烧的迷糊了就会爹爹母亲哥哥的轮换着喊,只从来没有几个丈夫的名字,虽然他的身边只有他们。

男人们都知道,岐芝心里并没有信赖他们,于是也只能一并应了,将人哄得以为自己还在中原爹爹和哥哥们中间才能安心睡去。

清醒了又知道自己还在南方,没有回去过,心情只会更差。

眼见着岐芝病反反复复一直不见好,几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动摇。

这之中除去一开始就不甚在意的目猞,最先动摇的就是目狦。

他主要掌管的就是军中纪事宜,本就是最忙的,每每努力挤出时间来看岐芝,都见着人烧的迷迷糊糊认不得人。

他心疼的抱着人喂些汤水一类,总是没几口就吐了,人也是一次更比一次瘦了。

迷糊中还在叫着爹爹哥哥,目狦越看越沉默,终于是没忍住找了大哥。

深夜,他好不容易哄睡了岐芝,最近岐芝伤寒冷之症导致咳嗽不止,夜里总难睡着,要人抱着不至于平躺才能止住些然后睡去。

目狦心事重重地往书房走,一会想着病着的岐芝,一会思考要怎么劝说大哥,又想到伤重的羲鸟更是烦闷了。

到了书房,几兄弟都在,他愣了一下才走进去,见几人神色都不算轻松一时间也没开口。

倒是目獍见到他来了,问了句:“最近羲鸟怎么样?”

目狦眉头一皱,摇摇头:“不太好,不久怕是要涅盘了。”

羲鸟稀少,原因就在于它们几乎不繁育后代,但每只羲鸟都可以涅盘。也就是在危及性命的时候回归母河,不出几日就会回归蛋的状态,之后再孵出就是一只新的幼鸟,幼鸟还需长两到三年才能达到成鸟的状态。

目獍叹了口气,“你也尽力了,不要过于自责。”

这代的羲鸟从小就是目狦看顾的,对他而言自是比旁人不同,目獍知道他心中定然是难受的,只能宽慰他几句。

目狦点点头,被这事扰乱思绪,一时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目獍在几人面上都扫过一眼,才开口:“都回去吧。”

目狦一惊,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开口道:“大哥,我今日来是想说心肝的事。”

他一开口,几人面色都变化,目狓更是直言:“没什么好说的,我们都会尽全力照顾好他。”

“照顾?你知道他病了多久了吗?”目狦被这话一激直接把方才的犹豫和顾忌都忘了,“他如今又吃不进药,还怀着蛋,我抱着他骨头都硌得慌,这就是你的照顾?”

目獍见他说的激动,斥了一句:“行了。”

目虺看了一眼大哥的神色,不着痕迹的叹气。

“……回去吧,整理手中事务,做好出行准备……”

“大哥!”目狓还要再说,被目獍抬手制止了。

“等王病愈就出发吧。”

事已定,目狓多说无益,只好拂袖而去,这才成婚多久就要回去?况且……况且他可没忘了那夜岐芝口中的那个“三哥”呢!

见着大哥也发话了,目狦心里松了口气也告退了。

屋里只剩下两人,良久,目獍道:“你一直未开口,心里如何想的?”

“羲鸟伤了,他又病中怀蛋,此时不是去中原的时机。”目虺本就是反对出行的,即使不考虑别的现实来看也确实不合适。

“你也道他怀了蛋,心绪对于孕夫来说有多重要你应该清楚。”

目虺沉默了,他们的母亲,正是在怀第六颗蛋的时候因为郁郁寡欢和肚中的蛋一同离世了。

目獍走过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回去吧,早做安排。”

13

那晚之后的第二天,目獍就告知了岐芝要带他回中原的事情,果然有了归家的心情做支撑,岐芝的病便峰回路转,没再反复发烧了。

目獍告诉他,在他祭天告神仪式那天那伙逆贼的出现将羲鸟伤了,这次出行只能坐马车,所以需要他将身体养好才能出发。

岐芝听了尽力配合着养好了身体,眼见着岐芝期盼着出行的日子一天天的好起来,王妃们也只好尽快做完手头的事情兑现承诺,谁也没有怠慢。

除了目虺。

二皇子依旧是和往常一样,除了有他一直以来将自己领域的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外,他本身对回中原这件事也不赞同。

但是形势特殊,这是只宝贵的孕兔,为了肚子里面的小兔,又或者叫小蛋更为准确,必须照顾着孕兔的心情。

所以目虺反而是几人中最有空闲去看望岐芝的人,可想而知,他也是最不受待见的。

对于怀蛋的雌兽,雄兽都会有守护的习性,在其他人都不得闲的情况下,目虺经常顶着不受欢迎也还是去看那只小兔子。

岐芝就算是和他共处一室也很少和他讲话,所以目虺只是在房中看看书,两人相对无言。

这样过了十几日,目虺突然蜕皮了。

蛇兽人即使是成年后也依旧会定期蜕皮,都是很正常的事,只不过对于不了解蛇兽人习性的人来说可能有些恐怖。

那天目虺依旧坐在窗前安静看书,却突然起身,没走几步竟然倒下了。

惊得岐芝急急走到面前,发现人脸上现出鳞片,模样骇人。

岐芝一下跌坐在地,目虺本身并没有力气动作只是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岐芝见他似乎没有威胁,又凑近了去查看。

目虺脸上长出的鳞片又一片片掉落了,表情也是紧绷着。

其实化作蛇型蜕皮会更轻松,但是眼前的兔子是个怕蛇的,目虺想了想还是坚持以人型蜕皮。

只不过人型蜕皮的场景也不会太好看,这兔子不会又吓晕吧……

想到这里目虺抵挡不住昏睡过去。

岐芝见人都晕了,终于上前费力将人弄到床上。

他让大猫快去找目獍自己看着目虺,大猫还有点懵。

叫大哥干什么?不就是蜕皮吗,二哥每年都蜕啊……

见大猫没动,岐芝催促道:“快去!”

好吧……既然芝芝让我去那我就去吧……

大猫跑走后,岐芝眼见着人身上长出更多的鳞片又掉落,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从未见过蛇兽人蜕皮的岐芝眼里,目虺这副样子显然是十分严重,怕是命不久矣。

岐芝不知所措的找了个盆把掉下来的鳞都装起来,他不知道这些东西还有没有用,如果鳞片都掉完了,是不是就变成一条秃蛇了?

怎么办感觉更吓人了……

每个部位都逐次长出鳞片掉落,有的在衣服以内的位置。

岐芝只好把人的衣服解开,等蜕到对方那处的时候,却有些鳞片卡住了。

虽然两人已经有过亲密接触,但见着对方的身体岐芝还是第一次。

他想了想还是忍着羞耻将那处卡住的鳞片拿出来了,尽管他的动作很小心,还是会有些若有如无的接触,并且在此过程中,这根东西逐渐勃起了。

岐芝反应过来立刻转头去看目虺,这一看才发现对方依在床上不知盯着看了他多久了。

目虺只是短暂的被困意侵扰,等他清醒过来就见着一只傻兔子慌乱的端着个盆在捡他的鳞片。

他瞧着是有点吓哭了,捡他蜕下的鳞片做什么?

目虺没有出声,就盯着看了一会,眼见着傻兔子的手伸到了那处,而随着若有如无的触碰那处也逐渐挺立起来。

傻兔子似乎是被惊了一下没蹲住,跌到地上,盆也打翻了。

然后就和自己对上了视线,目虺还是没有什么表情的样子,兔子见他醒了又恢复了那种不自在的样子。

默默将收集的鳞片捡起来,然后递给目虺。

目虺瞥了一眼问:“做什么?”

岐芝想,这蛇没了鳞片不就变成蚯蚓了吗,想象着被蚯蚓缠住的样子……好恶心……

他没说话,不想理人,把盆放在床头,自己坐到了几步远的桌边去了。

目虺躺在床上盯着床帐,身上还时不时掉鳞片,因为蜕皮而无力的身体甚至不能支持自己翻个身将后背掉落的鳞片挪开。

但是躺在蜕下的鳞片上属实不舒服,于是目虺努力挣动将身下的鳞片蹭开,这边的动机引起了岐芝的注意,他走过来没好气的:“乱动什么?”

目虺沉默了,他又不动了。

岐芝见他蹭出来的鳞片,一瞬间福至心灵,颠倒的强弱关系将原本的矛盾都消弭,岐芝此刻也有了恶作剧的心情。

他将半压在目虺身下的鳞片都塞回去,果然见到了目虺微微皱起的表情,岐芝拿起一片鳞片在目虺裸露的脖颈和胸膛滑动,带起掺杂着痒意的触感。

目虺终于将目光投向岐芝,却见到傻兔子没心眼的笑脸。

来到南方王庭之后,岐芝就很少笑了,在自己面前更是没有的。

目虺从未期待过岐芝能对自己有好脸色,一开始就用了恶劣的态度来面对爱人,他知道比起讨得伴侣的开心实质上的拥有才是更重要的。

何况他们蛇兽人在雌兽中本就不受欢迎。

但是,见到岐芝笑脸的时候,心里好像被轻轻地吹过了一阵微凉的风,带着酸涩的收缩了一下。

目虺转回头继续盯着床顶,表情放松许多虽然还是冷漠,他想,就让傻兔子玩一会。

很快的,目猞就带着目獍来了。

岐芝见了人也就没在捉弄病人,他正要站起身就被目獍抱起来,整个人靠在他怀里,头顶传来不痛不痒的斥责:“不要在地上坐着。”

将人安置在椅子里后,目獍才转身去看目虺,他在来时就知道了目虺蜕皮的事情所以也并不担心。

“身体如何?”

“尚可。”

目獍点点头,看到盆里的鳞片也猜到些什么,他没有挑明,叫了人来照顾二王妃之后就牵着岐芝走了。

“寝殿暂时给老二住吧,今晚去我那里睡。”

目獍牵着他慢慢走在王庭的小路上,大猫跟在旁边。

这样和谐的时候很少,手心传来的温度和乖乖跟着自己的爱人都让他心里生出很多柔软,他语气温柔地关心着自己闹别扭的爱人,爱人只很少的回一两个字。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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