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捧回册书、印宝并首饰、翟衣,裴良玉重新回到屋内,被服侍着换衣裳。这一回,众人对她的称呼,便不再有姑娘,都换做了太子妃。
裴良玉换好翟衣,戴好花钗,便听说齐瑄已到了大门外。该走的礼是走完了,但裴氏、李氏、宋氏与亲近的谢氏几家,都出了族中出色的子弟来帮着拦门。
女孩们也在此时,被引着到了裴良玉房中陪她说话。
裴良玉大姐也来了,但裴良玉不得空,也不能与她多说几句。
等齐瑄终于被放过一马,裴良玉被李嬷嬷扶着出门,拜别父母,才上了离家的车。
裴良玉的嫁妆多,宫中是知道的。但这头裴良玉都进了东宫,那头嫁妆还有没出裴宅的,也很叫皇家吃了一惊。
不止民间纷纷议论,到底是数百年世家大族,就连准二皇子妃准三皇子妃的娘家,也不由得暗暗为女儿再加了些东西。
二皇子三皇子亲至东宫观礼,瞧见这场面,心中也不由添了几分酸意。
三皇子看了二皇子一眼,道:“原以为,也就是仗着太后,才有些脸面的破落人家,想不到,竟还有这样的财力。”
“三弟可别小瞧了世家,”二皇子虽是德妃所出,但他未来岳父却是寒门爬起来的清流之家。故而对世家在野的声望,了解比三皇子多些,“能兴盛绵延数百年,历经时局而不倒,这些个世家,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竟是这样?”三皇子眼中划过一丝晦暗情绪,“二哥既然早知道,怎么也不提,如今太子得了这么个助力,只怕以后……”
“谁能知道呢,”二皇子面上带笑,口中却道,“裴氏离汾阳王府仅廿六日,便被父皇下敕旨封为太子妃。”
“二哥说的是,若是换了赵国公府……”
“三弟慎言,”二皇子看了三皇子一眼,“此处是东宫。”
三皇子忙收住口:“瞧我,若不是有二哥提醒,弟弟必然要出差错了。”
“弟必谨记二哥的话,再不提了,咱们继续观礼,观礼。”
两人说了一阵,再将注意力转回去时,殿中礼仪已入了尾声。齐瑄与裴良玉正饮下爵中最后一点酒。
等到同食之礼毕,一路回到新房,再行过合卺、结发之礼,屋内礼官如潮水般退去。裴良玉与齐瑄对视一眼,都不由松了口气。
齐瑄到此时,方如梦苏醒,这是东宫的婚房,裴良玉也在,她已经成为了他的妻子,他的太子妃。
裴良玉被齐瑄灼灼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这么看我做什么,莫非,是被我好看得迷了眼?”
齐瑄一愣,笑道:“是是是,你今日格外好看,我才看得痴了。”
“既然会说话,就多说两句好听的来,”裴良玉说着又伸手揉了揉脖子,“不过得先叫人过来,替我换了衣裳再说。”
裴良玉说着,便想了起来,偏头问齐瑄:“你怎么还不去北厢换下冕服?”
齐瑄隔着旒珠,又多看了裴良玉几眼,才起身:“这就去。”
齐瑄走了,裴良玉赶忙喊了青罗几个进来。
“青罗你替我按按,戴了这一整日,头皮都拉紧了,怪不舒服的。”
“姑……”青罗才出声,就忙换了称呼,“殿下今日戴了花钗,就觉得头疼,日后再梳高髻时,可怎么是好。”
“那便少梳就是,”裴良玉道,“明儿进宫的衣裳钗环,你亲自收好了,这院子里,说不准都是些什么人,待过几日,我腾出手来,再慢慢料理。”
“是,殿下放心。”
裴良玉换过寝衣,卸了妆容,就看见齐瑄也进来了。
从前见齐瑄,两人都穿得整整齐齐,如今身份变了,两人身上都只着寝衣,裴良玉难得起了几分羞意。
但不得不说,齐瑄身材匀称,面容俊美,穿什么衣裳,做什么打扮,都没半分影响。
齐瑄常习射御之术,身体健壮,一套婚仪下来,也觉得有些疲累。等看见裴良玉卸了妆后,微微发白的嘴唇,眼中不由露出几分关切:“可是累得很了?”
“尚可,”裴良玉不自觉摸了摸肚子,“就是有些饿了。”
齐瑄有些迷惑:“不是才行了同食之礼?”
裴良玉毫不顾忌的翻了个白眼:“那些东西,你都是用过的,便纵是做得再好吃,满口都是酱、肉、酒,你便觉得够了?”
“我就说,好似看你没用多少。”
“我问过李嬷嬷的,”裴良玉用手边团扇半掩了口,“嬷嬷说不必非要用多少,略意思意思就是。”
“所以意思意思的结果就是,你如今,还得再用些吃食。”
“那又如何,”裴良玉问,“你还吃不吃?”
“吃,”齐瑄毫不犹豫道,“你要吃什么?”
“这会儿都累了,用些简单的就是,”裴良玉想了想,“这会儿要用膳,可是还得叫人去掌食女官处?”
“不必,”齐瑄道,“休整这院子时,我就叫人设了个膳房。今日你进宫,膳房应当也开了火,直接吩咐下去就是。”
裴良玉点了点头,同雪蕊嘱咐道:“你先瞧瞧膳房可备下了高汤,若有,便下一碗银丝面来,旁的,就按平时的准备。”
裴良玉正要叫雪蕊去,突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齐瑄的习惯:“我这会儿想用些淡口的,你可要放酱?”
“同你一样吧,”齐瑄这会儿乏了,也不大想吃太过重口的东西,何况,他心中的紧张还没消。
雪蕊领命去了,不多时,便提着食盒回来。
银丝面一端出来,裴良玉便闻见了鸡汤的鲜香。银丝面上,按着裴良玉的习惯,放着焯过水的菜丝,鲜嫩的绿色,与鸡汤的香味,引得人不由食指大动。
“奴婢盯着厨下,只叫放了少许盐调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