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揉了把黎纤脑袋,温柔道,“乖,等着我。”
说罢,他一手举剑,一手将黎纤推至安全地带。
雪山急速升高,眨眼便有数百丈。
寒霜如刀凉刺骨,江逾白跳上山巅,放眼找寻阵眼之位,欲一剑碎之。
山下,黎纤眼看着江逾白离自己越来越远,呼唤声也被扑簌的雪片淹没。
他满心满眼皆是江逾白,殊不知自己将面临更大的危险。
石板变得松软,板块间缝隙开始渗水。
汩汩着,涓涓着,眨眼就冲破了砖石,蜿蜒成长河。
黎纤‘噗通’掉进了水中,湍流过于汹涌,内里气息稀薄,小身子跟片柳叶似的,无依无靠的。
这只鱼把海螺塞进怀中,摆动四肢,奋力地向上游,他的心突突地跳,总觉得江逾白会遇到危险。
爬上岸后,黎纤浑身湿透,长睫上沾满水珠,睁眼后入目的不是雪山。
是一片平整的河岸,暮秋霞光倾散,草木青笼而繁盛,几点流萤上下飞舞。
黎纤飞快地环视四周,待将一切景象收入眼底后,脸色已白到透明。
参天老榆下,落叶缤纷,正有人倚着枝干,饶有兴致地打量他。
酌煌嘴角轻咧,俨然是等候多时的模样。
“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他拉着长音,“你这小妖畜竟敢来渡厄城,上杆子送死。”
黎纤看着他,尘封多年的恐惧席卷而来。
泡在水中的窒息,皮肤被灼烧的疼痛,两相交叠,快要把他压得喘不过气。
琥珀般的眼珠转变为湛蓝,黎纤攥紧拳头,冷声道,“我是来找白白的。”
酌煌一步步走近他,狰狞道,“浮黎真他妈是好本事,只是稍稍勾了勾指,给你几颗果,和一方矮塌,便让你从大妖变成只小小哈巴狗。”
“不过,你这小妖畜竟也有如此本事,惹得他忘却前尘,也没忘了护着你。”
天地分上下,日月照今古,万年已过,仙妖陆续陨落,纷纷化作烟尘,魂归大地。
可数万个春秋晦朔,并没有让酌煌对黎纤仇恨消弭,反而愈发浓烈,被困在血月的日子,酌煌除了以骨设阵外,也在思索待找到黎纤后,该如何折磨他。
千刀万剐,削肉割脉……,他想了千百种,可此时此刻,他就只想让黎纤死,在他面前挫骨扬灰。
随着两者距离的拉近,压迫感也越发浓烈。
黎纤抽出口袋里的桃木短剑,“把白白还给我!”
酌煌眼神轻蔑,嗤道,“你也配?”
刹时,风声骤紧,穿林透叶而来,淅簌声摩挲着耳膜,惹人心神震颤。
煞气朝六合八荒涌来,掠过河水,荷棠,山峦,急速聚拢。
煞气污浊不堪,团团层叠,似一汪打翻了的墨池子。
黑夜骤降!
黎纤处在戾气中央,宛若一株青笋,脆弱又勇敢。
没有同万年前般慌乱逃跑,或是束手等待被救,小妖怪执拗地拿着剑,桃色唇角微动,在默念着某种咒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