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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我仔细地打量着他。与昨天傍晚干净利落的形象相比,只不过一夕不见,他的下巴上已经泛出了新的胡茬,脱水的缘故吧,脸小了一大圈,感觉整个人更瘦了,连续的睡眠不足让他的脸色发乌,眼窝深陷,嘴唇也干裂发白,疲态和病态尽现。

“饿了吧?吃点东西好不好?”我将粥盛在碗里,递给他“你买的吗?看上去很好吃。”他看看粥,抬头问我。我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就开开心心的吃吧。而且,即使觉得不好吃也要说好吃,这样才能对得起大厨的劳动。”“难道”他疲惫的眼里一下闪出了光彩“是你做的?”“对。餐厅这两天有婚宴,粥店挺远的,没办法,我只好亲自披挂上阵啰。”“你在房间里做的?不怕被服务员发现啊?”他用着亲昵的口气问。“谁说我不怕?”我假装抱怨道“要是被逮到,你说怎么办?”他笑“那我就跟你一起到酒店老总那儿赔罪喽。”然后开始吃粥。“好吃吗?”我盯着他的表情,问他。“很好吃,有一种特别的味道。”他咂砸嘴,啧啧有声地说。“什么特别的味道?”我问。“只有你才能做出来的味道。”我的心里一阵戚然。一碗粥罢了,如果可以,给你熬一辈子也没关系,不过为你做饭的那个女人命里注定不是我,你很快就会忘记这个味道的。

“人对一种味道的记忆能够保持多长时间?”我忽然问。“什么意思?”他警觉地问。“没什么意思”我淡淡一笑“下次再熬粥恐怕就熬不出这个味道了。而且,”我顿了顿“我看过一本书上说,粥仅从卖相上是看不出来是否好吃的。只有真正吃过,才能体会出熬粥的人是否用心把五谷的精髓熬到了粥里。”他赞同地点点头,又继续喝粥,时不时地抬起头来冲我微笑,露出脸上那个可爱的酒窝,开心的表情宛若一个孩子。看着他满足的吃相,我也很欣慰。让我为你做一件事吧,我在心里默默地对他说。

但毕竟是脾胃受损后太过虚弱,虽然嘴巴上说是好吃,但他没喝上一碗粥就停下了。“不吃了吗?”“吃不下了。”他边用纸巾擦嘴边说。“是不能一下吃太多。启正,我看你很累的样子,不如吃完饭再睡一会儿吧。”我一边收拾着碗,一边对他说。“我得先去工地看一下。”“有必要那么急吗?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你还在发烧,也别太拼了。”我不以为然地说。“员工在干活,老板睡大觉,说不过去。”我听着他疲惫的声音,无可奈何地看着他,没话可说。光鲜亮丽的背后,是常人体会不到的劳心劳力。

晚上,傅哥到我房间来,取我熬的粥。金黄略稠的小米粥,上面泛着一层油皮。“邹律师,谢谢你,谢谢你还愿意照顾林总。”傅哥脸上又露出了憨厚的笑容。“没什么,如果今天病倒的是别人,需要我帮忙的话,我也会的。”我淡淡地说。

“邹律师,其实”傅哥欲言又止,仿佛有话难以启齿。“你想说什么?傅哥。”我大约知道傅哥说的无非是林启正的事,但我仍旧好奇。“我不知道我该不该说这句话,邹律师。其实林总从来也没有忘记你,我觉得你对林总也还有感情,怎么看我都觉得你们两个是天生一对。你和林总认识的时间太晚了,也许你应该给他一点缓冲时间。你妹妹已经不在了,可是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着是不是?看着你们两个这样我都替你们感到难过。”

一时间,我的心理状态复杂至极,心酸和苦涩齐齐地拥堵在心口,让我一时语塞。傅哥的话总是那么朴实真诚,可是我到底该感谢他,还是埋怨他?现在说这些话有什么意义?

但我依旧维持着平静,嘴角扯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傅哥,我有什么立场给他缓冲时间呢?他已经结婚了,和他相配的人是江心遥才对。”“他和江心遥过得不好吗?”我终究还是问出了这句话。“唉”傅哥忽然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江小姐满世界的跑,我去香港很少能见到她。她和林总两个人,结了婚还是客客气气的,让人觉得不像是两口子。也许有钱人过日子和我们普通老百姓不一样吧。我和我老婆经常吵架,吵吵闹闹也过了十几年了,呵呵。”傅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个人有个人的活法,不吵架不见得就幸福,”我忽然想起了左辉的话,还有一句应该是“吵架也不见得不幸福吧。”傅哥见我没说话,忙说:“邹律师,我今天说的话要是惹你不高兴,你别往心里去啊。”我笑了笑:“没关系,你快去吧,林总应该饿了。”

当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再呆一天。再怎么相爱也不能继续纠缠下去了,但是病人为大,他现在需要人照顾,我要等他恢复得差不多才走。

而林启正,却因为公事繁忙,第二天一大早吃完我头天晚上就熬上的粥后,和傅哥一起出门办事去了。

十一点的时候,我接到了他的电话。“待会儿我要回去,今天中午还能吃到你做的粥吗?”“可以。可是连吃了好几顿粥,你不腻吗?吃点烂面条好不好?”我在电话里对他说。“好,只要是你做的都好。”我送面条进他房间的时候,他正靠坐在床头,右手扎着针,左手在翻看着文件,精神比昨天好了许多。

“快吃饭吧,面条坨了就不好吃了。”我边说边将面条从保温桶里倒出来。昨天他说过嘴巴里一点味道也没有,所以我今天在面条里加了一个西红柿,烂烂的都融到一起,希望西红柿的酸味会给他的味蕾增加一点感觉。

“好吃。”他尝了一口面条赞道,心满意足的表情让我忽然想起了第一次在他的小房子里给他做面条吃的情形。只不过是一碗卧了荷包蛋的清水面而已,却让他吃到开心不已。高高在上的林启正真的这么好伺候吗?

“真的吗?”我探头去看面条碗。这种烂乎乎的让人没有食欲的东西能得到他的称赞,让我怀疑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心话。“真的。”他肯定地点头。“是吗?这是人吃的东西吗?我怎么感觉像是某一种又胖又懒的动物的吃食?”我打趣道,有点故意气他。

他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看我。过了一会儿,他大笑起来:“你见过像我这么帅的猪吗?”“是你自己说的哦,我可没说。”我煞有介事地否认。俩人哈哈地笑了起来。

他左手拿着勺子,往嘴里舀着烂面条,很艰难的样子。我看着别扭,恻隐之心升起,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我帮你?”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算了,病人为大。邹雨,心态放轻松,你就把自己当成个护士好了。喂他吃完饭,他满意地咂着嘴说:“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饭了。”眼里荡漾着浓浓的笑意。我忽然反应过来,瞪他:“你是故意的!”他将我的手牵了过来,轻轻地贴在了他的脸上。“我不是故意的。刚才医务室的人问我昨天扎的哪只手,我说是左手,他们才给扎的右手。我没想那么多。”“老天还是心疼我的,邹雨。”看着他一脸幸福的模样,我心里一阵酸楚。只不过一碗烂面条而已,就让他满足成这个样子,偶尔吃一次可以,吃惯了山珍海味的林启正能永远满足于吃烂面条吗?

他拍拍左边的床铺,示意我坐到他的身边。我顺从了。

他伸过长臂将我揽了过去,轻叹了一口气“邹雨,你知道吗?其实我很庆幸这次三亚出事了,我原以为这辈子再也看不到你了。而且,我居然生病了。”他用带着笑的清澈的眸子凝视着我。“唉,要是能够一直病下去就好了。”他忽然孩子气地说。“你在说什么啊,”我不悦地冲着他说“哪有人盼着自己生病的?”

母亲生前曾经糗过我,说我四五岁的时候有一次发烧,大姨带着水果罐头来看我。我一边用汤匙挖罐头吃,一边童言童语地对来看我的大姨说:“大姨,我真喜欢生病,生病可以吃罐头。”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一听水果罐头能让一个孩子喜欢生病。启正,你呢,一碗粥一碗烂面条也让你盼着生病。你自己选择的婚姻,江心遥都不照顾你吗?

“对了,”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起身到桌上拿来已经打印好的协议书“我把对业主的赔付协议和给对方的索赔协议写好了,还有谈判记录,你看一看?”他点点头,接过我递给他的文件,认真地翻阅起来。看着看着,嘴角向上扬起。“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很低级可笑的错误?”应该不会啊,我都检查过了。“不是。”“那你在笑什么?你看的可是严肃的法律文书,不是幽默小说。我写的协议书有那么可笑吗?”我嗔怪地说。“恰恰相反。邹雨,我觉得你写的协议书越来越好,越来越精准。”

原来如此,害我吓一跳。第一次听他这么直接夸我,以前也顶多是说对我的工作很满意而已。这多少让我有些小得意,但是“言外之意是说我以前写的东西很不好很不专业喽?”我故作不满。他一下就举起了左手:“抗议!法官,邹律师曲解本人意思。”他望着我,我望着他,都觉得这样的场面十分有趣。然后,两个人一齐大笑起来。“不扣我奖金了?”我问。“我奖励你都来不及。”他又把我揽过去,将他的脸与我的脸紧紧地贴在一起。然后,他的唇轻轻地覆在了我的唇上

一时间俩人都没说话,我安静地享受着这片刻的幸福和甜蜜。明知即将生离,没有未来,我还是像一个垂死之人留恋生命一样,贪恋着这份甜蜜和忧伤、痛苦和快乐交织在一起的快感。

“你的脚还疼不疼?”他忽然问我。“还有一点点,但是完全可以忍受。”我如实回答。他点点头,说:“那我就放心了。”“谢谢你,多亏这双鞋。很漂亮,也很舒服。”我望着脚上的船鞋,由衷地说。“你老是说谢谢,显得很生疏。”我沉默不语。是时候了,可是我该怎么开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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