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老爷子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弹劾,大半辈子泡在了官场上,他深感什么叫制约平衡之道。所以当胞妹在后宫得宠,胞弟是京官要员后他自己便回到宁州做一介有品无权的文人散官。叫起来尊贵,没有多大实权,自然也就不会和贪墨扯上关系。南宫老爷子一直都是这么想,所以这些年在一层保护膜下才会更肆无忌惮的掏银子,反正查到他头上的几率少之又少,大可高枕无忧。虽说前几年也有一些弹劾他的折子,不过在每一次都在皇帝看到之前就被朝中人拦下,没成什么气候,为何这一次……
南宫老爷子叹口气,如今再怎么想都晚了。胞弟给他寄来信——“好在你这几年一直远离朝政,只是贪财不贪权,妹妹在后宫也是苦口婆心的劝,所以你现在只要将贪墨银两如数补上,就不会有丢掉性命的危险”。随信寄来的还有三万两银票,但这对于南宫老爷子贪墨的数字只是杯水车薪。
南宫老爷子想了又想,府中这些年的账目都在自己妻子手中,现在正是府中销财免灾之时,连忙朝后院走去。南宫老夫人见着他时满脸愁容地走来,抱怨道:“之前有的都拿出来了,房产地契加上儿媳妇的嫁妆零零总总一共十万两。老爷,你也知道,家里这些年哪样不是要钱,花钱如流水,如今是一个子都拿不出来了啊。”
一旁的二夫人宁氏讥笑:“大夫人,这多年来府中只有十万两银子?”
大夫人狠狠地看了她一眼,静静道:“俗话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府中一大摊子的事,哪样不是要钱,每年往宫里送的银子还不是老爷出的!”
谁料宁氏却是有备而来,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可知道大夫人这些年没少往荣哥身上补银子。”
大夫人一惊,连忙道:“荣哥是嫡长子,他每月拿的月钱都是公中给的,有账可查!”
南宫老爷子听到这里,也琢磨出不对劲了。自己儿子平日里是个什么样他自然是知道的清楚,花钱大手大脚,如果仅仅是每个月公中出的那点银子哪能经得住他那样花。不过以前家中银子如白水一样来,他到没怎么注意,如今被宁氏一提醒,他倒是想起来了!急忙道:“来人,去把老大的账拿过来,另外把他媳妇也给叫来!”
风朗玥见到前来传话的丫鬟时正坐在房中绣花,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站起身,将绣活放在一旁,跟着丫鬟往大夫人房里走去。
一如既往地周到礼数,南宫老爷子心下尴尬——为了弥补自己的亏空将媳妇儿的嫁妆都拿了过来,不过——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微微咳嗽后,厉声道:“大房媳妇儿,这一年你相公的每月的账本你可仔细看了,还剩多少银子?!”
风朗玥抬眸,眼角余光处便看见婆婆对她使眼色。
南宫老爷子见她不说话,脸色微怒:“问你话呢,你身为他的正妻,难道连自己男人的账目都不清楚吗?!”
少顷,风朗玥缓缓开口:“儿媳妇儿自从嫁来后,婆婆体谅儿媳刚为人妇有许多事还不太懂,因此大房的账目一直都是婆婆在打理。半年前婆婆有意将账目交给我,但是我一直病着实在是没有多少精力。相公看见眼里,便让我安心养病,将账目交给潘姨娘了。”
潘姨娘,是风朗玥嫁给南宫世荣不到三月后又被他娶进门的一位姨娘。
风朗玥说的句句属实,南宫老爷子见这个儿媳妇儿着实是个没用的,只好再次叫人将潘姨娘给叫来。
风朗玥看了他一眼,静静道:“老爷,潘姨娘现在并不在府中。”
“那她在哪?”
风朗玥沉吟片刻,道:“应该是在东街巷的外宅里,今天一早相公也去了那里。”
话音落,大夫人只觉得脚下一阵虚浮,只听丫鬟猛地叫道:“夫人——”
宁氏抢在南宫老爷子说话前,立刻道:“还不去将大夫人扶回屋中躺着!”转而站起身,走上前:“老爷,大夫人只是累晕了而已,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去把那个潘姨娘找出来。外宅?荣哥竟然有这等闲钱连外宅都能买的起了!”
被她这一说,南宫老爷子也觉得事情蹊跷,急急道:“你现在就带着人跟着大媳妇儿去那个什么姨娘那里,那个混帐羔子,都到了这种时候了,还只顾着女人连他老子的命都不管了!”
“老爷息怒,妾身这就去。”宁氏领了命,如风一般的走了出去。
待她杀到南宫世荣的外宅,已经看到几辆马车停在府外,宁氏深深看了一旁的风朗玥一眼,幸亏来之前得她提醒带了府中得力的家丁,否则这番架势她们还不一定能拦得住!
宁氏朝着身后呵了一声:“来人——将这些马车以及府外统统围住,一只苍蝇都不准出来!”
“是!”三十多个家丁拿着木棍迅速散开,将所有马车以及车夫全部押下。宁氏带着丫鬟以及十来家丁肆无忌惮地杀了进去。
院中丫鬟哪里见过这等架势,惊得尖叫一声,宁氏身旁的嬷嬷便上前给她一道耳光:“这位是南宫府的二夫人和大少奶奶,大呼小叫作甚!”
南宫世荣从屋中出来,见着自己的妻子和二娘不由大惊——“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风朗玥,是不是你……”
宁氏笑道:“荣哥,我们是奉了老爷的命来的。来人——叫荣哥请到一旁坐下!”
家丁二话不说便将南宫世荣给架了出来。屋里的潘姨娘见到来人架势,心中一片凄凉,宁氏冷笑,拍了拍手,两个身体强壮地婆子也将她架到了一旁。
身旁丫鬟收到主子眼色,立刻冲进屋内——